木兰花慢（五）

听闻此言，弘曕的目光微微一动，但在转瞬之间，又马上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风轻云淡，似笑非笑的模样，眼中的兴味亦是更胜，他眉目五官均是生得极好，而那一双眼睛则尤其好看。

笑的时候，眉目舒展，便天然有一段风情，似春雪消融，青山灼灼。

在这样的眼光下，虽然只那么一瞬，魏嬿婉难得感觉，自己那颗心的心，突地那么一跳。

只听他好抱臂而立，好整以暇地问道：“姑姑又认出来了？本王的名声么？在姑姑这儿，却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了？”

“本王从前以为，自己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但总不能算是什么坏人吧。”

“姑姑的话，我可是尽数听了进去，记在心里，还给自己求了差事来着。”

“但姑姑看待本王，却是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真是叫本王好生纳罕。”

“不知，在姑姑听到的传闻里，本王…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自称“本王”，可语调声音具都是随和、亲和的，还不自觉称了一句“我”，话中那点儿自然而然的亲昵，让任何一个听到的少女，都不会不自觉有点儿害羞，哪怕魏嬿婉自问见识得多了，但也不得不承认——单论容貌气质而言，这时的六王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个男儿。

嬿婉脸上微微一热，连忙镇定了心神，道：“让王爷见笑了，卑下久在宫禁，外界如何传闻，自是不甚清楚的，但王爷大名鼎鼎，才貌双全，就算是刚入宫的小宫女都有所耳闻，卑下…也略微听过几句。”

说罢眨眨眼睛，启齿灿然地笑道：“但那儿倒也不是什么坏名声，中年心事浓如酒，少年情怀总是诗，六爷正年少，她们也只是小姑娘而已，难免会有些憧憬羡慕。”

果郡王的手指，略微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我瞧姑姑也年轻得紧了，像你这样年轻美丽的女孩子，怎么就这般老成稳重呢？我长得又不可怕，你却连一眼都不敢多看我似的。”

魏嬿婉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又不知道想啥观何处了，“身在大内宫禁，同外边儿又有不同，卑下生来胆子小些，能力不足，想要平平安安地待到出宫，让主子满意放心，更需要谨小慎微，事事留心了。”

“每个人境遇生活不同，处事方式立身之本自然也不一样。”

”王爷生来就是天潢贵胃，胜过千千万万人，可以选择的余地也非常人所能想象。像卑下这样的人，自是不敢逾距，也不懂王爷是如何生活的。”

弘曕也不着恼，语气看似平淡，亦很是温柔而宽和，“本王是不懂姑姑的处事方式，但本王也不是什么何不食肉糜的人，在这宫里没有尊位，是很艰难的，许多小主尚且过得不好，何况是你们呢？”

“其实，本王不是那等阴晴不定的人，对于小节之分也并不在意，姑姑真实的性情便很好，本王很欣赏，也很喜欢。”

随即，他就意识到这话中有些歧义，马上改了口，“我的意思是，小魏姑姑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一些，不必那么紧张。”

“就像是普通的朋友一样，讲些平常的话，平常的小事。”

“随便说什么都成，本王的嘴巴也是很紧的，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魏嬿婉这才是有点“傻”了眼，她同凌云彻从小就认识，然后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对乾隆帝，完全就是挠痒痒似的勾引，成年人的游戏，进忠之所以开始关注她，则是因为她的容貌条件，在他的审美上跳舞。

此刻，正是前世今生，第一回有人对她表示出不含情欲，非常简单的欣赏喜欢。

少女想套路，都难得有点点无从下手的感觉，结结巴巴，喏喏道：“卑下区区七品顺人，原就是不值一提的，王爷…怎知道卑下的姓名？”

稳重冷静的小魏姑姑，也有无所适从，受惊若惊，左右为难的时候啊。

弘曕语气温和，望着眼前的人，道：“只要有心，便不难知道。”

这时，忽然听有一女子朗声问道：“前面可是魏顺人？”

嬿婉“如蒙大赦”，转过身来，走了几步，向那女子行了礼，“卑下拜见愉小主，愿贵人小主岁岁吉祥。”

原来那女子正是海兰。

愉贵人只带了一个侍女。

魏嬿婉的脸上，也适时带上了庆幸感谢的神情，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恰好给愉贵人捕捉到。

愉贵人眉目流转，笑意更深了，“远远看见了，觉得眼熟，原来真是魏顺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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