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1）

又是一年春天了，盛墨兰躺在榻上，侧耳仔细听着外面鸟儿的叫声。

“把窗户支起来，开大点。”她吩咐道。

伺候的侍女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答应：“是。”

春风顺着窗户往屋里吹，却丝毫没有吹散屋内的沉默腐朽。

盛墨兰作势要起来，侍女连忙过来扶着她，在她背后放上一个靠枕，刚刚喝过的药碗还搁在一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屋内几个侍女动作有序地搬动东西，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大娘子。”侍女手顿了顿，话语中隐含关切，“要不还是关了窗吧，大夫说最好不要吹风。”

墨兰闻言看了看她，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好像是两年前新来的侍女，叫望春的，才十五岁，也该嫁人了。

她勾唇笑了笑，病了四五年了，连说话都有些吃力：“开着吧，都说春生万物呢。”

说着她又作势要起来，望春急急忙忙按住她：“大娘子！大夫说要静养的呀。”

墨兰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直看得那丫头忍不住心虚低下头，才拍了拍她的手：“都四五年没出过屋子了，也让我再见识见识外面吧。”

“大娘子，等以后病好了，有的是时间看外面呢，大夫交代了……”

“是小娘交代的吧？”墨兰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只听得“砰”地一声，墨兰只感觉面前的人突然矮了一截，墨兰抬眼去看，虽然看不清楚但也能大致猜到这丫头是跪了下去。

“大娘子，我不是故意的，是小娘，小娘用我弟弟的命来威胁我，我娘怀我弟弟的时候坏了身子，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男孩，我没办法呀大娘子。”望春带着哭音的话响起来。

墨兰停了动作，她的视力随着病情加重而减退，听力反而好上许多，听出望春话里的许多绝望。

“罢了。”她轻叹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她自认为不是个良善人，或许出嫁前算是，但自从嫁到梁家，每日与后宅斗法，手上也是沾上看不见血迹的，如今是死到临头了，居然想着不为难这个小姑娘，要搁以前，她才不管她什么弟弟妹妹。

望春看见她的动作，似乎是知道了她的意思，感激地磕了几个头，墨兰摆摆手让她下去：“把药碗端走，闻着味让人想吐。”

说着她又翻了个身，朝向里面，不再理望春的其他话。

“大娘子，主君来了。”闭上眼没一会儿，望春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主君？墨兰迟钝地想了想，啊，是梁晗，上次他来是什么时候来着？墨兰想了一圈都想不出来。

“大娘子，大娘子？”望春还在轻声叫她。

“不必再见，把院子门关上，谁也不见。”墨兰有些恼火，这是上门来打探她什么时候死了？还是觉得她马上就要死了赶过来见最后一面？

“可大娘子，那是主君。”望春犹豫着提醒。

自己的话被三番四次地驳回，墨兰冷下脸，说出的话也硬邦邦的：“可你的身契是在我这个大娘子手里，这个家的主我做不了，但你的主我还是能做的。”

望春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然后就离开了，墨兰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姑娘，姑娘，该起来喝药了。”朦胧中，墨兰听到云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