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心意（上）

　　胖子忍不住说国粹是有原因的。

　　我顺着胖子的目光回头看下那一颗大槐树。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明朗，那人的身影像往常那般劲瘦高挑，他倚在槐树边上，整个人似乎要与它融为一体。

　　我浑身我浑身汗毛直立，手心里感受到了湿意。

　　闷油瓶抱着手臂，依旧是那一身深色连帽衫，目光淡漠 在我的目光移向他时，他便锁定了我。

　　我那一刻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还是能够一眼看穿我，可是我始终读不出他丝毫的想法。

　　我整个人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来到这儿多久了，更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小哥！”胖子率先开了口，向闷油瓶打了打招呼，顺便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一下我。

　　闷油瓶走了过来，他似乎在看我们两个人，但我就是有种直觉，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无声的质问我。

　　“我说小哥你跟来了也不说一声，这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们啊！”胖子打着圆场。

　　闷油瓶并没有答话，在月光下，他深色的瞳孔毫无波澜。

　　我匆匆躲过闷油瓶质问的目光，其实这是我单方面认为的，毕竟这闷油瓶的目光太过深沉。

　　“你……你听到了多少？”一开口我才发现我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但话刚脱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问出这么个问题？

　　这不是明显心虚的模样吗？

　　不过依照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回答我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

　　“吴邪，对不起。”他的声音极轻，轻到让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呆愣的看向他，心里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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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起灵沉静的看着吴邪，吴邪的确变了好多，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满怀一腔热忱了，岁月不仅在他的肉体上留下了痕迹，也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张起灵生平头一回生出这般复杂的情感，这种感情来的莫名而炙热，滚烫的将他整个人都灼烧起来，可是他无法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他习惯了沉默，不知如何去表达，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应对吴邪的问题，只好说出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但他可能不知道这三个字，对吴邪的冲击有多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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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呆愣之后反而是满满的震惊，还有一种酸楚，这立刻使我的鼻腔内染满了酸意。

　　胖子看我们对视了许久，又可能看出我有点落泪的冲动，就使劲的挤到我俩中间，左右手都搭上了我俩的肩膀，“有什么对不起的啊，都是心甘情愿的，为兄弟！”

　　好一个心甘情愿，这可不是心甘情愿吗？

　　闷油瓶转过头，移开了目光，目光淡漠的盯着在我俩中间的胖脸，其中有零星的笑意，真真是眉目含冰，肌如白玉。

　　闷油瓶的皮相果然就如同他的性格一般看着就让人敬而远之，毕竟相由心生。

　　小哥是真的很少笑，大多数都是面无表情，发生某些令人着急的事，也是淡然的异常，好像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失去肃然的。

　　“小哥，有些话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次张家人又来找你，你跟他们走吗？”胖子问。

　　我提心吊胆的看着闷油瓶，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字。

　　“去。”闷油瓶回答道。

　　当他说出那个字的瞬间，我感觉有一盆冰水从我头顶泼下，浑身冷的难受。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异常，又罕见的补充，“会回来的。”

　　“最后一次，吴邪，等我。”闷油瓶认真的说，即使他没有做出任何保证的动作，当然我也不期望，但是莫名的就是让人信服。

　　“等我回来，就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他说。

　　我惊讶的看着他，有些好笑，闷油瓶什么时候打开它的瓶盖了，竟然说这么多话，可是他并没有结束，我甚至隐隐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决然的情绪。

　　“我虽然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是我知道，我这一生我这一生，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一个是吴邪，一个是胖子，这是我唯一能够由我自己确定的事，我生来便有一个无可推卸的责任，身处阴谋的中央，一生都在为此执局，与人博弈。

　　“吴邪，正因为有你，这个棋局开始失控，全力反杀，现在正如你所言，一切都结束了，我不知道何去何从，便决定，以后都守在你的身边。”

　　他的语气缓和，掷地有声，这另类的告白把我整个人砸懵的透彻，连胖子都一脸“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表情。

　　恍恍惚惚间，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哦。”

　　我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就含含糊糊的回那个单音节词。

　　我生平头一次恨我自己脸皮没有像黑瞎子那么厚，说些情话来调节气氛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