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那闺女真是有出息,越来越漂亮了,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
我一个人坐着火车一路来到了老家的村子“青铃村”。下了火车又乘坐面包车一驶出主路,一到地就就被人群包围了。
外面好似在过狂欢节,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在四周,又是叫又是笑又是哭的。
乡亲们在一座高房子前面停了下来,房子外面涂着黄色的外漆,还有红木装饰。这座房子比别的房子都高,是规规整整的长方形建筑,共五层。每一层都有门和前后阳台,不过房子的侧面没有窗户。
有一个女人从院子里走出来,说她是奶奶的表弟的三女儿;一个男人说他是我远房的表舅……这些亲戚无穷无尽,我敢打赌,我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沾亲带故。
最后一个穿着厚棉袄的干瘦老太太走了出来,她连正眼都不瞧我,就骂了句:“赔钱货回来有个屁用,要嫁人的废物,还不如让我那个不孝儿多给我点钱……”
这倚老卖老、爱钱如命的样儿,一看就是我那个重男轻女的奶奶。
后面还跟着个身材很胖,一脸痴儿傻眼的三百斤大胖子,与我奶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必定是那个小堂弟,小时候欺负我被我用砖头砸给砸成了傻子。
我叔一共生了一对双胞胎,不过后来一个入狱一个离婚,我奶只好帮他们养一个,另一个我们家帮着养。
接下来便是烦死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开始凡尔赛,开始关心这个关心那个了。不过幸好早就读了《如何搞定烦人亲戚手册》:
“你都单身这么久了,怎么没对象?女孩子年龄大了,可不好找啊。”
“您孙子也上学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考上清华?”
“赶紧结婚吧,我都替你妈着急,不结婚的闺女在我们这儿是要被说闲话的。”
“那不行,我今早没去遛狗。”
“你遛不遛狗跟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
“那我结不结婚跟您有什么关系?”
“哎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你买大房子了吗?多少大面积的?”
“我表哥上个月是不是刚被公司裁员,找着工作了吗?现在这工作可不好找,不会还在家里啃老吧?”
“……”
我翻了白眼,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管好自己家的事。这些烦人亲戚怎么就这点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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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不知是抽了什么疯,非要带我去见见我二舅姥爷的大侄子的佰佰,我拗不过她,便也坐着三轮车跟着来了。
那家应该算是村里的“大富翁”,条件很好,村花们都争先恐后地想嫁到他们家。一进门便是由那个没多少血缘关系的亲戚迎接:
“就是这姑娘啊,”他满意地打量着我并招呼我进屋坐坐。一进里屋我就感到不对劲——里面竟有一件隆重的白婚纱!可还没等我反应,便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呆着那个屋里。只不过我正身穿着那件洁白的婚纱,头戴头纱,手被绳子紧紧地跟鲜花绑在一起。
“这……你们要干什么?”
“当然是结婚啊,你奶奶把你许给于家的二儿子了,彩礼钱都收了。”
“她没这个权利!你放我出去,我把钱加倍地还给你们!你们这种行为已经犯法了,我可以随时报警!”
“我们家不缺钱,我们家就缺儿媳妇和孙子。倒时候你跟老二一圆房,生了孙子,不会亏待你的。今天,今天就举行婚礼……”
他们的二儿子更是奇丑无比,不但是个瘸子还是个傻子,怪不得没人敢嫁,只好从城里卖个媳妇儿。
看来动嘴是没用的,只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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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的新媳妇跑了,快追啊!”
人在奋力奔跑时,最大的速度能否达到二十四千米没小时。但人是有无线潜能的,尤其是在生命被威胁的时候……
婚礼上,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用苹果刀威胁性命,怎能一口气跑到高速上?结果却发现高速上一辆车也没有。
后面那些讨厌的亲戚和村民还在疯狂地追赶我,有的即使开着拖拉机和三轮车。尽管拖着厚厚的婚纱,我也没松一口气,竭尽全力地向前飞奔。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光着的脚也被磨得流出血来。这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头戴黑色摩托车头盔正靠在公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像是在等我。
我连忙向他求救,没想到他没有问我原因,二话没说就拉着我向前奔去:“坐骑就在前面,快!”
这富有磁性的声音好熟悉……
“秋天里的落叶挥手同树道别……奔跑在街上大雨淋湿的视线……黄昏下模糊的侧脸,遗忘了伤痛的少年……曾经是心心念念随随便便深深浅浅……”
湛蓝的公路上,一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孩捧着鲜花与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男孩正向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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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的夜空,整个港子都显得有些压抑。小雨雨滴滴答答地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面色冷漠,加紧脚下的步伐。
摩托车上,我穿着婚纱安静地靠在他身后,安全感特别得强。路上的行人更是对我指指点点,几个小孩说那是童话里的公主。
摩托车驶到我家才停下,我下了车,他也随之而来,深情地望着我。“谢谢。”我轻轻地说,用手轻抚他的脸,尽管我并不清楚他是谁,只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阵沉默。
他没说话,只是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我的手,然后便骑上车离去……
“姐?你怎么这快就回来了?”一打开家门,家人们都一副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你不是去老家找些童年的往事吗?怎么穿着婚纱,头发都湿了……”
就在这时,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穿越时空的界限,守护。
时空交错。
“阿洋,等等!”我疯了似的跑出去,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奋力地去追那辆摩托车,但它却早已消失不见。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我失望地跌靠在墙边,全身都湿透了,眼睛也湿润了,洁白婚纱粘上了污泥,乃是狼狈不堪……
“公主殿下,臣退了……”
雨还在下,从未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