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年,这是花少北到这个地方的第六年。
北方天寒,雪总归是下着,没有要停的意思,大年初一,街上没有铺子开张,小娃娃都穿着大红衣裳,提着个小红灯笼在大街上逛,手里还揣着麦芽糖。
四处都是鞭炮响,花少北在街上闲逛,不时地与小孩子打着招呼,小孩子见了花少北都甜甜地唤着“花先生,新年好啊”。花少北也点点头,回应一句“你也是啊。”
花少北漫无目的地逛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逛到了小学堂门口。
“怎么就走到这了。”
既然来都来了,就进去走走吧,花少北是这么想的。
花少北是这个镇上的教书先生,平常就带本书来这给孩子们讲课,没想到下意识地就走到这来了,这个镇子不太富裕,孩子们的教育也不怎么样,花少北就给他们讲些知识。
花少北刚来这个镇子时才十岁,那个时候这个镇上连个学堂都没有,小少爷没地方上课,就把自己圈在家里,自己读书。
自学了几年,称不上才高八斗,但教这些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风刮得狠了,直直地往花少北衣裳里钻。花少北把衣裳捂的严实了些,慢慢进了学堂,学堂不大,只能装的下二十来人,花少北往后排走,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人。
“这是哪家的小孩,怎么跑到这来了,你的父母呢?”
花少北问他,那小孩只是怯生生地回头,看着花少北却并不答话。
看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小孩,这怕不是个小哑巴,花少北心里这么想,随即又问:
“小哑巴,会写字吗?把你名字写给我,哥哥带你回家。”
小哑巴也没动作,只是呆呆地站着。
花少北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放在这个地方吧,反正镇子也不大,索性带着他挨家挨户问。
花少北伸出手,想要牵小哑巴,那小哑巴却退了半步,轻轻地说了两个字:
“...某幻。”
原来不是小哑巴啊。
花少北蹲下身,尽量与他平视,伸出手摸了摸某幻的头,语气温和:
“那某幻小朋友,你多大啦?怎么一个人跑到学堂来了?你的父母呢?”
某幻只穿着薄薄的布衣,脸颊被冻的发青,手臂和小腿上各有青紫,花少北不由得在心里埋怨某幻的父母,怎么如此对待一个小孩子。
“8...8岁。”
花少北还是问:“你父母呢?”
某幻不再答了。
其实早在两天前,某幻就被他的父母抛弃在这个镇子上了,什么都没给某幻留下。
某幻白天在镇上游荡,有时好心人会给他一点吃的,晚上便在这学堂勉强过夜。
当然,这些花少北并不知道。
某幻不答,花少北只能认为这要不然是孤儿,要不然就是家庭不和了,如果家庭不和还把某幻送回去,这......
花少北看着某幻的眼睛,思考对策。
某幻也只是看着花少北,没说一句话。直到花少北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到某幻身上,再把某幻抱进自己的怀里,某幻才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那某幻小朋友,跟花哥哥回家好不好?”
他真的好温柔,某幻一瞬间红了眼眶,眼角有些发烫,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花少北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孩子蹭了蹭,便开始匆匆往家走。
花少北不住想,这还是一个挺乖的小孩。
“阿嬷!我回来了!”
花少北站在院子里,怀里还抱着某幻,肩上落了些雪,额头上起了层薄汗。
一位老妇人应声而出,手里拿着一把菜,两鬓斑白,头发与其他妇人一般拢在颈脖后端。
“可算是回来了,快点进屋,知道天寒还要出去走,你还嫌自己喝的药不够是不是?”
老妇人坐到了矮椅上,在一旁择菜,不禁埋怨几句。
“哎呀阿嬷,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瞧!”
老妇人停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花少北,立马说到: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怎的还把外袍脱了!”
花少北往屋里走,把某幻放到了屋里的地上,老妇人不由得问:
“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就穿这么点?也不怕孩子冻着?”
花少北转身走到老妇人面前,与她道了事情的经过。老妇人听过,在心里狠狠地数落了一通某幻父母的这种作为,又不住地看着花少北。
哎,都是可怜的孩子啊。
花少北又走回某幻身边,蹲下身来与某幻说:
“某幻小朋友,那个是阿嬷,她姓温,你可以唤她温嬷,也可以跟我一样唤她阿嬷。”
某幻点点头,轻轻地唤了声:
“阿嬷好。”
温嬷把菜放在一旁,拭了拭手,往某幻这边走。
“哎,阿嬷在,阿嬷带你去洗澡好不好?大年初一,阿嬷给你换身干净衣裳。”
某幻愣了一会,看向花少北,花少北点点头,某幻就也跟着点点头,被温嬷牵着走了。
温嬷不禁感慨,这多乖的孩子啊,他父母怎么舍得。
花少北见温嬷走了,便坐到那个矮椅上,把剩下的菜择了,见嫩绿的菜叶落在盆里,花少北顺带接了些水把菜也一并洗了。
花少北洗完菜还没见到某幻的身影,便自顾自地去了书房,拿起一本书在一旁捧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