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死了，白云县里没有人会对此负责，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手上都或多或少沾了她的鲜血。
长君和斯惜二人想要为哭哭正名，但任谁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旁观者只在乎故事够不够精不精彩，不在乎故事究竟是怎样的，因为，事不关己……
展月对于这种事看得倒不重，他是从泥泞中爬出来的，年幼之时在戏班里，无数同伴不堪重负一个一个离去，他对这种事早已看淡。
冷漠，可以这么说，他心中重要的只有元斯惜。
因为在他身边，可以不用做那些恶心的事讨好别人，不用每一天活在水深火热中，可以不用四处奔波……
“绝没有另外的原因！”他不断对自己说，之前想替他挡刀还是草率了。
长君一行人只是草草把哭哭下葬，对她最好的安慰不是为她修建多么体面的碑，而是改变这个世界！
在哭哭的墓碑前，两人跪着，心中感慨万千，展月站在一边只冷眼看着，不过也褪去了万年不变的花衣裳，穿上一件素衣。
长君这次出山才知道自己还是太无知了，世间险恶不是她能想象的，这时她才明白李温说的那句“很难”的深意。
长君撕开白云县繁荣的有色眼镜，再看这里时，是一片荒败的沙漠！
她想要翻覆乾坤，要做的不单单是改革经济，应该还有思想以及各个方面。这里面涉及的太复杂太复杂，可能要花费一代人，不，或许是几代人的一生去追求，从前她想的还是过于单纯天真，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斯惜从前认为大季种种不良风气是改革过快造成的，特别是宁昌一年开始的经济改革。他认为正是这种过分看重金钱的改革造成了百姓的贪婪、市侩与冷漠，只要恢复从前的国家状态，季国很快就可以成为桃园，而现在他沉默了……
如此可笑的想法，他现在才惊觉，他从前只知道自己没有大哥那般对政事无师自通的聪慧，没有二哥的才情，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愚蠢……
怪不得父皇总是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怎么可能？人心从来就是坏透的，不论从前以后，向来如此罢了……
他还要反吗？他还要！
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斯惜已经知道不论怎么改，性本恶都不会改变，但是他还是要反！
元斯惜将自己近来考察得来的收获尽数交给长君，或许也没什么用吧，但是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
自己还真是一事无成啊……
元斯惜失魂落魄地走在山路上，展月没见过这样的他，他只知道，有些事情需要斯惜自己想明白。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突然从草丛里出现，来到两人身边。
“三皇子？”女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似乎和元斯惜有仇般瞪着他。
“呀，三皇子从前可是负过哪家的小娘子？”展月阴阳怪气开着玩笑。
元斯惜向来不喜有人这么拿女子开玩笑，他厉声阻止展月：“展公子莫要污了这位姑娘清白。”又想到什么似的：”这位姑娘我们好像见过。”
“我可没见过……”展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但立马认出了这个女子。
“夏理？”
“夏主簿？”
两人同声。
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都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夏理故作神秘地对元斯惜说着。
展月看不得这脏兮兮的女子靠近他家皇子，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连忙用扇子想要撇开她，但是夏理甩开他的扇子，更加凑近了元斯惜。
“想不到在三皇子这样的外表下，居然有这样的野心。”夏理越说越激动：“因为不满……”
展月立马用以手作刀对着夏理的后脖颈就是一下，夏理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元斯惜见状连忙扶住夏理，又把她放在路边的树边。
“走吧……”元斯惜不敢直视展月的眼睛。
展月直直地看着元斯惜，斯惜却是不停闪躲。
“夏理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知道我想听到你说什么。”
元斯惜不说话。
展月摇摇头，无奈至极。
“白云县西北角似乎有点不太平。”
白云县西北角！是接近白云县京城的地方，那边聚集很多被时代淘汰的各地的人，是他招兵买马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
元斯惜警惕起来了，他发现他猜不透这个伶人，从前只觉得他不过是个热爱游玩和吃食的闲人，但是今天展月的一番话就好像他是什么都知道的高人。
“要是我想告密我早就告了，你也这般不必警惕我。”
“你想听我说什么？”
一句真相，一份信任！
展月并不说话，微笑着看着斯惜。
“我想反！”
展月点点头：“我知道。”
“可是……”
斯惜并不自信，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聪明，并且目前只有军队，却没有一个好的契机。
“我相信你！斯惜，你从不来不比别人差，我也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展月活的向来通透，他知道一切，但是苦于没有权势，并不能帮助到斯惜，但是起码可以给他一点鼓励，这是一个从否定中成长的人最缺的东西。
斯惜留下眼泪，他从未流过泪，即使是元敦对他再怎么漠视他都没有感受这种感觉。
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占据他的大脑，展月是第一个他想要依靠的人，想来自己刚刚还对展月起疑心，有些羞愧不已。
“谢谢你，展月……”
展月第一次听见他家三皇子没有用敬称对人讲话，十分欣慰，笑着用袖子拭去斯惜的眼泪。
或许他不是最懂斯惜的人，但他尊重并理解斯惜所做的一切。
真心换真心，两人从此交互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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