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妈妈站在马车下，为我整理领结。

「玩得开心」

妈妈理好领结，掸了掸我肩膀的褶皱。

「我会的，妈妈」

我点了点头，妈妈示意我低下来点。

我微微弯了腰，妈妈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祝福。

「如果遇上喜欢的姑娘一定要给妈妈讲」

妈妈拨开我有些被风吹乱的发丝。

我心底突然显出一道人影。

「好的妈妈」

我乖巧地点头，是所有母亲都希望看见的听话孩子的模样。

是的，听话的好孩子。

妈妈招手的影子越来越小，逐渐被树木和道路遮挡。

直至消失。

哈

我转过头。

「既然答应了妈妈」

我撑着手肘，看远去的树木，都向着太阳落下去的方向追逐，嘴角都勾起。

「那我今晚就做个好孩子吧」

.

.

.

酒杯在碰撞，琥珀色的香槟在荡漾。

水晶灯的光在晃呛，被无孔不入的小提琴声给吹的更闪亮。

连餐桌的花瓶上，都镶满宝石和烛光。

淡淡的迭迷花的香味在空中飘荡。

我便懂的了这个宴会的目的。

手指抚过蓝色的娇嫩花瓣。

这是爸爸最爱的花呢。

不远处或是惧怕或是讨好的脸。

意外的，并不反感。

我掐下一朵，拿在手里把玩。

娇小而脆弱的花朵，在我的手里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摆弄。

就像正恭敬地递上一瓶安邦内黑钻的宴会东道主。

我慷慨地拿起那杯价值他半个庄园的香槟。

甚至只是放在鼻间稍微闻了闻。

面无表情地对上胆战心惊的东道主。

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

没骨气

我并不喜爱这款香槟，这是爸爸最爱的。

但很明显，这个愚蠢的东道主根本不止变通。

领主大人喜爱的东西，他的儿子就一定也会喜爱吗？

真是愚蠢至极。

我嘴角勾起，牵动着那已经跪在地上的东道主脸上堆满笑容的褶子。

他大概以为我已经认可了他的贿赂了吧。

我突然觉得真是好笑。

我笑出了声。

像贵公子，像精神病，像狐假虎威，像个被众人观赏的高贵小丑。

东道主已经趴在地上，不知所措，主位上的贵客突然发笑，是赞赏还是厌恶，他揣摩不出来。

在场的宾客也都噤声，连小提琴都不再飞扬。

只留下我一个人猖狂的笑声。

我大抵是疯了吧。

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没有人敢阻止我。

没有人敢阻止领主大人宠爱的小儿子。

我把手搭在脸上，仰靠在座椅上。

笑声停止了。

宾客们都小心大量着主座上的人。

晶莹划过。

我睁开眼。

深吸一口气。

拿起那杯香槟。

品了一口。

「我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我晃了晃酒杯里晶莹的琥珀。

「不过你的衷心向错了人」

我歪着脑袋，看向在场的宾客，

「我可是下一任领主」

我起身，把高脚杯放到侍者的托盘里。

「哎呀」

我小声道，那价值千金的琥珀，不小心地，撞上了瑟瑟发抖的侍者。

侍者身上薄薄的白色衬衫被瞬间打湿。

我听见了东道主心痛的冷吸。

侍者抖成了筛子，所有的人都注释着他。

我发现东道主的看向侍者的眼神就像千万把尖刀。

大概宴会结束，这个侍者就会和这瓶不该在此的香槟一起，被秘密处理掉吧。

我好笑地看着这有些严峻的形势，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敢开口。

高脚杯还在我手里，闹剧的起始也在我的手里。

真没意思，

狐假虎威的我总算是闹够了。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想要闹这么一出的。

只是爸爸真是太专权了，得帮帮爸爸。

我可真是爸爸的好儿子。

我这才真正放下杯子。

抬眼，我瞟见侍者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

一丝莫名的同情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升起。

「是我不小心弄撒了」

我转眼看向正在肉疼的东道主

「这人…」

我又转过身，准备拿出我的手帕。

无意间掠过侍者。

！

言语都停下了。

这个侍者…

好像一个人

我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这人的脸。

大拇指被束缚的感觉突然明显了起来。

心底的暗语和脑子的混乱在此刻统一。

我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嘴巴未经允许地擅自动了。

「我要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