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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焰【八】

微光探

【恨生】

事情如何解决,事情如何结束。

事事皆需代价

校长的冰柜里有齐整整的六个人头,他颤抖的跪在地上放声大笑。他捧着阮小清的人头竭力亲吻,他的夫人拿着菜刀冷眼旁观。那是他的罪恶,没人可以代替那些孩子宽恕他。

“赵钦,在你们那个时代,这种人的结果会是如何。”我端着手,在一旁看着如同跳梁小丑的那个校长。蓦然想起那个教学楼里还在妄想有家人来接他们的可怜的孩子的冤魂,他们将手伸出窗外,向我打招呼。他自私的举动,是他的罪恶。

“点天灯。”赵钦浮在我身侧,冷眼旁观。校长家里的空调本来就低,赵钦一来我更是整个人都被冷气包围,我感觉不到冷,因为心已经冷透了。

“刚才,在格子间里,有蚁人彘和食人彘吧。我们走吧,把他们带走。”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再次面对上那几个纯真的双眼,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却还当自己活着。他们在永远出不去的教学楼里,等待着自己家人来接自己回家。

他们被注射大量的安眠药,在睡梦中死去。被割断头颅,身首异处。他们永远走不出那栋橙黄色的大楼,永远。

“据报道,某某某小学校长因奸杀六名儿童被捕入狱。判死刑,立即执行。”

“阴阳师,你觉得一条人命,能够偿还六个人的性命吗。”南门夔深深地吸了口烟,在一片呛人的烟气中沉沉的说道。

“自然不能。凡事讲求代价,因果。他杀了六个人,他将会不断坠入人道,世世早夭,不得好死。”白溏鲜少正经一回,面无表情的盯着山脚下那绿茵草坪上欢快玩耍的孩子开口说道。

我提着蚁人彘和食人彘刚刚上来,便听了个末尾。

“他暂时不会死。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日日面对那些孩子。他的内心,将会受到谴责。他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抹了把汗,心里盘算着这蚁人彘和食人彘的操纵者定当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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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钦,我有个问题。”洗完澡之后我换了宽容衣裳瘫倒在沙发上,茶几上有提前泡好的冷茶。我抬了抬眼,赵钦白衣墨发随意倾泻,玉手撑在额头,眼睛都不抬一下。

“说吧。大宋亡了,已经没有什么左丘王了。我现在顶多算个鬼王,不过不要妄想我能改称呼,至少,至少在让我多听两天。”他闭着眼睛,雍容华贵极了。他到底是大宋的王爷,就算是逝去多年,也仍旧如此。

“王爷,我想知道,赵忧还活着吗。”我含了口冷茶,侧头去看他的表情。非常明显的发现他怔了怔,然后半晌没说话。

“我刚刚探查到了高沭王墓最近阴气波动明显,除却玉玲珑之外,也就只有赵忧了。”我将数据板递给他看,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失妥当。

“死是肯定死了。我也不是想问你什么,而是想要告诉你,赵忧,极有可能未转生。我已经派相关人员去查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我垂眸,现在好像说什么都有些多余。

“不说现在了,说说过去吧,趁我还记得。钦哥,我能这样叫吧。当初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以为你是一个在轻薄女子的登徒子,差点大打出手。好在,看你的腰牌才认出来了。”我干笑两声,见他不应我,总觉得有些尴尬。

“赵钦,你想回家吗。”我沉默良久,拨弄了两下自己的扣子。头也没抬,缩了缩身子。

“家,哪里还有家。大宋亡了,我们谁都没有家了。我等明月等了千年,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现在已经忘记她的声音了,就连容貌都已经模糊不清了。我不知道她还能在我的记忆中待上多久,我只知道,我不想忘记。有她在的地方,是我赵钦的家。”

“我现在没有家了。”赵钦扶额。他的话平平淡淡,却像是要将千百年来的苦楚一股脑儿的全都叹尽,让人听着内心酸楚的很。

“不嫌弃的话,就留在我们这儿吧。如果你想,只要我们存在一天,这里就是你的家。大宋,左丘王都是历史,而赵钦,永存。”我挑眉,郑重其事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凑过去坐在他身边非常正经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眼神意味不明。我本想着没希望了没可能了,还在想自己怎么会蠢到向他发出邀请这种事,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跟着你们,有什么福利吗。”他做出妥协态,因为他知道,他压根无路可走。他没有选择,从来没有。

在边陲战事和明月之间没有,在回家和战场之间没有,在明月的尸体陈横在他面前,他也没有。事事都不尽如人意,他是赵钦,落魄的王。

“每年出任务所获酬金不低于三十万,魂体保养免费,每月有两块阴玉。提供永久住所,出行费用全包。呐,你的魂玉修理费原本可要十几万的,跟着我们,我一分钱不收你的。”我想起来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那块白玉,那是赵钦还是左丘王时的王爷令,也是他死后魂体的所寄。

“应了。”他接过我递过去的白玉,挑了挑眉。十分认真的将他系在腰间。他一点都没变的,同千年前一点都没变的。除了北极樾和貘还未出现之外,千年前一起行动过的一伙人都再次重聚一堂。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赵钦签了协议,所给他带来的裨益并不少。白溏也死皮赖脸的求着我给他个名额,谁知那名额本就有他一份。南门夔作为自有安排的人拒绝了我的邀请,甩给我一张名片告诉我有事再约就好。

就这样待了两个月左右天,我接到了一个于赵钦而言天大的好消息。

早些年赵钦被搬动藏匿的尸体,找到了。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引他上钩。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告诉我,此行必然收获满满。

“你的尸体找到之后你就可以解除你现在的这种半封印状态了。虽然没有办法让你重回肉身变成人,但也能让你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你开心吗,钦哥。”我将手机抬高了点,赵钦在空气之中显现,在我手机屏幕上盯了一会儿后闷哼一声。

“顺便,赵忧也有下落了。他真的,没转生,和你一样是大鬼王。他针对的目标很明确,是你。”我收了手机,正襟危坐。这里是我郊外的房子,因为赵钦不太愿意接触旁人便让我带他出去住。

我无所谓,住在哪里对我的影响都不是很大。原先那座房子的周围布了很强的除祟阵法和太极盘,现在都因为赵钦不太适应全都给撤了。倘若赵忧想要针对我们,那最方便的就是从我下手。

窗外下着大雨,隐隐约约伴有雷鸣,偶然间划破天际的闪电短暂的照亮着房子周围。我看清了,伏在玻璃上往里面看的,那个少女。

“退后。”我本想着出去将她拿下,赵钦却是宽袍阔袖一横在我身前,漂浮着将我挡了回去。手指尖捏起术法,直直的穿透玻璃,打在了那少女的额顶。

“哇偶,我是不是以后可以躺平了。”我捏灭刚才燃烧起来的符纸调侃道。才想到曾经的赵钦也是修道之人,那些除祟的术法他怎能不会,可沦落到如此地步,那些术法他根本用不了。想来也是遗憾一件。

“少说多做。”他放下手,飞了出去。我知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便也没追出去。撑着黑伞推开门,提上长剑,来到了那被打昏了的少女旁。

那少女面色铁青,有大量的尸斑被衣物遮盖着。手脚被透明的线缠住,深深地勒紧肉里。她已经死去很久了,是被人操控着过来的。

焚化了尸体过后,空气中尽是一股尸油的腥臭。我忙不迭的转身想要回去,却发现赵钦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不过,他走的时候穿的不是白衣吗。

“今天怎么那么快。”我抖了抖伞面的水,将伞撑在门口的冲堂上。脱下雨鞋和有些湿的袜子,光脚进了屋。到小冰箱旁边拿出空气清新剂喷在了门口附近,用来遮盖那股子臭味。

赵钦的衣裳何时变成了黑色?我望了望正在下雨的天,想着恐怕是有些洁癖。桌上的钟指向十一点半,困意上头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赵钦盯着我,一句话都没说。

“你是赵忧吧。赵钦不在,你不是故意把他引走然后留我一个人的吗?何必如此打探。这里不是大宋,我没有义务敬重你。况且,你现在是鬼,而我同千年前一样是阴阳师,我的义务包括——除掉你。”我一屁股坐在了酒柜前的吧台上,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烧酒驱寒,上下打量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眼神阴婺的赵忧。

他和赵钦长得太像了,周身气度却全然不同。倘若不是他一言不发,我或许还真的不能很快的看他出来。

“你不怕我拿你寻仇,杀了你…”他化作一团黑雾飞快的奔到我面前,在我身前化形,掐住了我的脖子。同一时间,我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当然怕,但我在赌。”我挑眉,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我却是将枪放了下来。将里面的子弹拆开给他看。

“朱砂,就算你再强也无能为力。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魂飞魄散,但你没有办法直接让我死亡。赵忧,你同千年前的足智多谋差的太多了。”我扣住他的手腕念动咒术,他眉毛轻挑向后退了一步,松开了我。

“你支开赵钦无非不想正面与他对上罢了。如何,你是不敢面对,还是不想面对。我所了解到的真相,罪名可全都是你的。”我盯着他。坐在吧台上的高度正好能够与他平视,他的眉眼似乎是更加深邃了些,好在,好在也没什么变化。

“你所了解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他戏谑一笑,话语中尽是孤独。赵钦至少有念想,他已经连自己执着于什么都已经忘却了。

“我所了解的,是你支开赵钦侮辱了明月,她自刎与你面前。赵钦赶回之后一气之下将你斩杀,我说可有什么错吗。”我放下杯盏道。

“果然…他是这样告诉你的。”他嗤笑一声,倒让我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愿听其祥”

“你不是有种术法叫入冥眼,进入我的记忆看看不就好了。左右我也忘的差不多了,说也说不出一二来。”他抓着我的手摁在他的额头上,表明态度让我去看他的记忆。

入冥眼对施咒人的要求很高,能看多少取决于看的鬼的道行多少。赵忧这种千年级别的鬼王,应该能够承受得住入冥眼吧。

“别后悔”

“为自己正名,哪来后悔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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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落地了,稳稳当当结结实实的掉在了湖水里。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是内院假山。听了会儿侍女的墙角,断定了这个时候赵钦已经出发了。

明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绣着红色的荷包,赵钦在临行之前向她的本家送去了聘礼。等赵钦回来,她们就成亲。此时此刻的明月,浑身上下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南屿茗和玉玲珑藏在假山里商论着什么,一只雪白的猫儿跃墙而下蹭到了明月脚边娇娇的讨食。

墙角的牡丹开的正盛,引来蝴蝶阵阵飞舞,一副安静祥和的景象,其乐融融,让人看了好生羡慕。

赵忧从长廊之中来,玉玲珑便凑上去跟着。他递给明月一块玲珑佩,说是左丘王府送来的准王妃礼制。我瞟向南屿茗,她没有什么表情,分明,他才是赵钦的王妃。

他们生的时代不允许他们反抗。南屿茗作为大氏族的小姐,从小便饱读诗书礼乐,举止恬淡优雅,更是在三岁时就指给了赵钦为妻。他们在十三岁,才算的上是正式见面。

那天沂蒙小雨,赵钦的母亲邀请南屿茗观赏莲花。南屿茗还有两年便达到及笄的岁数,彼时便会嫁到左丘王府,是左丘王的正妻。南屿茗应下了赵钦母亲的邀请,在雨中前往内宫。

后花园内的池塘里,雨荷粉嫩,细雨平白给雨荷填了几分氤氲之息,美极了的。南屿茗看的入神,险些入了水,是赵钦来看望母亲时救了她一把。那个时候的赵钦,刚好十七岁的风华正茂。

“谢…”南屿茗的谢字还未说出口,手指缴的丝巾就快乱成一团了。彼时她心里如雷做鼓,曾经以为不会心动的心此时狂跳不止。她生出冲动,她想要和赵钦退婚,她想要和这个人长相厮守。

“钦儿,快过来。那是你的未婚妻南家大小姐南屿茗,快好好看看,是不是还不错。”赵钦的母亲招手让赵钦过来,她坐在凉亭中,宛若一只盛世莲。在风中那样脆弱,仿若随时凋零。

“参…参见王爷。”南屿茗的手心沁出汗水,立马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足尖。面前这个人会是她以后相伴一生的人,算来算去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如此这般一见倾心,想必也不会是痴心错付。

“啊…免礼。”赵钦有些尴尬的蹭了蹭鼻子,将伞探了过去,沉着声音道“走吧”

那声音伴随着雨滴滴落在伞面的闷响,在南屿茗心里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的心紧紧缠缚。也就是在那天,南屿茗走上了一条没有结果的路,她在这条路上狂奔,无法回头,不愿回头。

赵钦很尴尬,他来见母亲就是为了告诉母亲自己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打算过段时间带过来给母亲看看,谁能料到这未婚妻也在这。他没有办法拒绝这宗亲事,这也成为赵钦唯一一个无能为力的事情。因为南屿茗,他始终觉得愧对明月。

后来,他还是亏欠南屿茗更多些的。

南屿茗及笄之后,左丘王府八抬大轿三书六礼的将南屿茗请过门,那天鞭炮声响破天际,整个皇城都沉浸在左丘王迎娶南丞相之女的喜悦中。无人不称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南屿茗盖着盖头坐在花轿里,内心欢喜的紧。她嫁给了自己心悦的男子,在她们那个时代可也真是美事一桩。她以为车队最前方的高大的枣红马上坐着的是她未来的夫婿,但现实往往异常残酷。

那天左丘王赵钦缺席了

南屿茗一人独坐洞房至天明。次日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梳起了妇人头,进宫请了安。她是南屿茗,左丘王赵钦明媒正娶的妻子。

赵钦不喜欢她,她早就看出来了的。从来不主动来看她的时候她知道,偷偷看见他与明月亲热的时候她知道,赵钦在母亲面前说要娶明月过门的时候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不敢说。她怕说了,她连远远的看赵钦一眼都没机会了。

从她迷上赵钦的那一刻,她就给了赵钦伤害她的权利。

她是恨极了明月的,可以毫无忌惮的待在赵钦身边。而她亲手给赵钦煲的汤,放冷了,他也不曾看过一眼。她的心冷透了,但仍旧会因为赵钦而悸动。

她喜欢上了沂蒙的雨。

反观玉玲珑就比南屿茗好上很多。她虽然被指定为赵忧的未婚妻,但她的心全权不在赵忧心上,她说她喜欢的人,一定要誓死保卫她的生命,与她真心相爱。

赵忧对玉玲珑这种小丫头片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娶过门后面都没见过几次,他倒觉得这小丫头懂事得很,从来不在他面前惹眼。

赵忧对赵钦是嫉妒的,嫉妒父亲只注重他而忽略自己,嫉妒他曾经苦心追寻的明月的眼睛只为他一人停留。他嫉妒极了,嫉妒的快要发狂了。他也恨,恨赵钦将他视做亲弟弟一般对他好,分明,分明他不想接受。

他的母亲没有赵钦母亲的出身高贵,在生下他三天后便去了。他十分努力的学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和赵钦比肩。他的路越走越极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其他兄弟,只留了左丘王赵钦和赵晓棠。

他结识黑衣妖道,妄图至赵钦于死地,谁能料到最后害死的是赵晓棠,那个天天二哥二哥叫他的小姑娘。

天光乍破,他没有回头路。

我看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竟然感同身受的落下泪来。也罢,就算是对赵忧和南屿茗可悲可叹的人生留下的心酸与不甘吧。

南屿茗趁着午饭的时间给明月的茶点里下了普通的迷药,这是玉玲珑交给她的。玉玲珑说只要让明月身败名裂,皇便不会同意赵钦与明月的婚事,彼时南屿茗仍旧是左丘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南屿茗涉世未深,哪里知道其中风险。她只知道,她不想和别人共享自己的夫君,哪怕夫君的心不在她这儿。

明月对他们从不设防,自然而然的昏睡起来。中午下了雨,她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玉玲珑早就算计好赵忧会从此路过抱走她,便拉着南屿茗去了宫里同娘娘们说闲话来制造不在场证据。我在一旁默默拍手,感叹着这位没见过几次的玉玲珑的智商。

赵忧先于赵钦认识明月,明月却爱上了赵钦,事事弄人。

因为下雨明月浑身湿透,赵忧担心她会受了寒凉便将她带回屋内。嘱咐老妇给明月换了衣裳之后便在屏风之外等着明月醒来。

玉玲珑的族家是湘西的蛊人,她给南屿茗的迷药里加了些成分,让醒来的明月身体酸痛,就像经历过欢好一般。她帮助南屿茗的目的很简单,她想看赵钦赵忧兄弟反目成仇,也不为别的,就是想亲眼见证一下皇权斗争,图个乐呵罢了。

醒来之后的明月身体酸痛,看见屏风外昏昏欲睡的赵忧心都死了。她断定赵忧对她做出了不轨之事,因为她曾三番两次的拒绝赵忧,她知道赵忧怀恨在心。在赵钦出门的这段时间,她不该不设防的。

她还没有见到赵钦最后一面

她自杀于高沭王府。

赵钦回来之后面对明月冷冰冰的尸体泪流不止,他推开上前来递帕巾的南屿茗,冲出左丘王府。快马加鞭的进宫以功名换取追明月为左丘王妃的名礼后,他怒不可遏的踹开了高沭王府的大门,和赵忧大打出手。

赵忧失却明月,又得到自己敬重的兄长的憎恨,世上已经无牵无挂,也没对赵钦解释什么。他在天雷滚滚的夜里放声大笑,嘲笑赵钦对自己好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他不想解释,他没必要解释,他要这样永远扎根在赵钦的记忆里,让世人知道,他赵忧,从来不是什么赵钦的影子。他是赵忧,堂堂高沭王,他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赵钦在暴雨中斩杀赵忧,那一夜,赵忧的血顺着雨水流进沟渠,融进大宋的护城河。他是赵忧,他从来没有离开大宋。

赵钦在明月坟前哭泣,终是哭到无泪。心爱之人的逝去让赵钦的心都死了,他泣血而亡,与明月同葬。明月的家族害怕赵钦的冤魂找上杜家,给赵钦的魂魄附上枷锁,令他沉睡千年。将明月的魂魄放逐,被恶兽捕食,没有轮回。

赵钦的尸身被运送回皇陵下葬,南屿茗在赵钦死后被赐白绫陪葬,即使如此她亦心甘情愿。她的棺,紧紧贴着赵钦的棺。那是她在十三岁之后,觉得自己离赵钦最近的一次。

最后唯一得到好结局的竟然是玉玲珑,那个导致所有人都死了的罪魁祸首。她在被赐白绫的前一天逃到了大漠,在那里找到了她的心之所向。

从入冥眼里抽离出来,我的眼睛还在淌着泪水。赵忧在此刻是可以跟我看见同样的景象的,他不禁嗤笑一声,自嘲道“我从没怀疑过那丫头有什么坏心思,没想到,最后竟是她置我于死地。”

我抽回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了口气

“你没料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也没错,为何不跟赵钦和明月好好解释,最后落的一个人人都恨你的下场。”

“没必要,恨便恨了。怎么,你也恨我。想来比起我你更像鬼怪,千年没一点变化。”赵忧抬了抬那双桃花眼,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调侃道。

“这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释的清楚的。先来说说你,你来找我是不想消失吧。怨念成结化身为鬼,没有固定神魂的家伙,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没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我帮你一把。”我放下杯盏跳下吧台,长长的叹出一口浊气来。赵钦赵忧兄弟,明月南屿茗,他们的事情压得我心里喘不过气来,

“该怎么说…不愧是你。”他扶了扶额,话语中生出几分无可奈何。

“因为你们兄弟二人情况一样啊。你放心,这种稳固神识的活儿我最擅长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不然免谈。”我摊了摊手道

“要是在以前,谁敢和我这么说话,她早就喂野狼了。”赵忧探身过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大脸也属实吓了我一跳。

“大人,时代不同了。”我的赤沙枪抵在了他的颅顶,他识相的退了回去。

“说说看。不过好像就目前而言,我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我要你和赵钦和解,这是一个。另外一个就是加入我们,为我们做事。”我的话言简意赅,却让赵忧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应该听得见我和赵钦的谈话,我们的待遇很丰厚的。怎么样,考虑一下。”我已经掏出契纸了,断定他根本无从拒绝。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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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钦和赵忧的和解比我想象中顺利的多,赵忧全程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把在入冥眼中看到的给赵钦也看一遍。得知真相的赵钦鲜少的沉默,他们二人相对无言,也没什么过大举动,就当是没事了吧。

“根据我的调查,赵钦你的尸身应该还在左丘王墓。不过墓穴钥匙在道冢,我们得先去道冢刨出带着钥匙的圆宁住持的尸体再前往左丘王墓。至于赵忧,你现在刚刚得到魂玉,还是先在阴暗环境之下适应一段期间比较合适。你的尸体在皇陵,应该和赵钦的尸体离得不远。”我拿着八卦盘摊了摊手。

他们二人面对面飘着,中间能够放下五个我。虽然之间的矛盾已经化解,但仍旧心存芥蒂吗。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份芥蒂也会烟消云散的。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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