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藏书阁的第七天。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小石潭上晒着太阳,暖洋洋地十分舒服,良久,她睁开眼,对着太阳伸出五指,阳光掉落在她指尖的缝隙中,在她褐色的眼眸中摔碎了。她缓缓呼出一口气,看着天际飞过的小鸟,随后坐了起来,打算去别处走走。
阿乐没有化作实体,在山里游荡着,她手中拿着一朵蓝色的蘑菇,好看的紧,这还是方才在小石潭捡到的。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远处隐隐约约看得见一处院落,她眼睛一亮,提起裙摆走上前去。
院子中的药炉传出一股草药的味道,她想走上前去看个仔细,却被柴火燃烧的火焰吓退了几步。
于是她在窗户探了探头,只见到小屋中简洁的摆设,还有一名女子在里面榻上小憩。
原来山里还有别人……阿乐想着。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灵体模样,但她还是轻手轻脚离开了窗户。
忽然,她的视线被不远处放置的绞股蓝吸引,阿乐走过去捻着一片绞股蓝,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怎么好像和自己摘的不太一样呢……
还来不及她再多思索,左手的蘑菇突然被一阵力道拍落在地,阿乐吓了一跳,慌忙转过头只见到那个白衣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是史记。
“公子……”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书灵打断了。
“你拿着毒蘑菇来此处做什么?”他的语气不善,阿乐听见蘑菇有毒微微睁大了双眸。
“毒蘑菇?不是的公子,我并不知它有毒,只是瞧着好看,便顺手摘下了……”
书灵上前一步,阿乐就退后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像她逼近,书灵开口道,“别装了。”
阿乐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你根本就不是药灵,为什么说自己叫做阿药?你根本分不清绞股蓝和乌蔹草,为何故意欺骗我?你来她院中,是要对她做什么?”
面对书灵的一声声质问,阿乐皱着眉头,她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不是的……我的名字……”
“书灵?你回来了吗?”
屋内的女子醒了,易倩听到外面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就起床了,她揉了揉眼睛,却没见到书灵人。
“下次再让我见到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书灵转身就进了房间,阿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对方已经走了。
她捏着手指尖,看着被拍落的蓝色蘑菇,心中憋屈不已。
她就是喜欢蓝色而已,而这朵蘑菇正好好看。
书灵快步走进房间,见到易倩担忧问道,“你怎么起来了?方才可有哪里不适?嗯?”
易倩摇摇头,微微笑道,“没有啊,我刚醒……刚刚是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你在与别人争执……”
书灵摇摇头,扶着易倩到桌案前坐下,“无事。
”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书灵,“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灵来了呀?”
书灵敲了敲她的额头,表情也有些不悦,“莫要提她。”
既然书灵都这么说了,易倩也很识趣得没有再提。
而此时,那个白衣女子躲在门槛外悄悄看着。
他误会自己了,也不愿听自己解释……
院外,一道金色的屏障设立起来。
她垂眸离去了。
易倩没有想到这几日通鉴会登门拜访, 她早听书灵说过此人,此人不仅是自己救命恩人,还是书灵的好友,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亲自上门道谢, 却不料对方先过来了。
“通鉴是个很好接触的人,他虽不苟颜笑,但内心一片赤诚,可以近交。”这是书灵与她说的,她一听通鉴来了,二话不说便要下榻见这位恩人。 来人一身黑袍,腰间玉佩晃亮晃亮的,头发全部用发冠挽起来,若是出到城去,定要让人以为是哪位国公了。
嗯……毕竟这象征,也不是谁都有的。
易倩迎上前去对他行了一礼,“先前不知通鉴公子要登临寒舍,所以并未收拾好,让公子见怪了,还请入座吧。”
“嗯。” 通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随后走到毯子前跪坐下,看着书灵与通鉴端正的坐姿,易倩也不由得坐好了些。
“方才来时,见你在外设了一道金色屏障,这是何意?”通鉴望向书灵。
“通鉴莫要误会,是这山中近日有些事情发生,如此,也是为了她的安危。”书灵说到易倩的时候看了一眼她,易倩也回之以一笑,通鉴不语。
或是因为易倩在场,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易倩看了看二人,笑道,“听书灵讲,是通鉴公子当初在边疆救得我,民女感激不尽。 ”
“嗯。”
易倩没想到对方就回了一个嗯字她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这人有点聊不起来啊。通鉴看一眼书灵,而书灵此时的目光又放在易倩身上,易倩又盯着自己。
“姑娘失踪那几日,寻了你许久的是你身边这位,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通鉴可奈何又补了一句。
此时书灵的目光才转到通鉴身上,眼神中带着担心与感激。所谓的“绵薄之力”,便是把自己搞到灵力透支,整整在书里躺了一个月,又在一个月后,使用灵力将书灵救回易倩房中,又躺了一周。
而这事本不该涉及到他的。
通鉴垂眸不语,拿起杯子企图用喝水掩饰自己心中想法,只是,他举起杯子时才发现,杯中并没有水。
“……”
易倩见状连忙为通鉴倒水,通鉴制止住她,“姑娘不必,我不渴。”
“无事,待会渴了也可以喝嘛。”她倒了三杯水,分别放在各人桌前。
“……”
又陷入一片沉寂。
“屋中没有好酒招待,只些许井水,委屈公子了民女便以水代酒,敬通鉴公子一杯,当是道谢。”
通鉴正想说句不必,无碍之类的,就易倩举起杯子了,他扫了一眼桌面,才端起杯子。
“嗯。”
易倩:“……”
通鉴是个很好接触的人。她信鬼都不应该信书灵的话。
通鉴将空杯缓缓放下,井水于地下取出,本就覆有寒气,喝下去难免有些冷。
书灵正拿起水杯,寒气便扑面而来,一点一点侵入他的指尖,他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感到不妙,只是这杯子已放到嘴边了,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两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通鉴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杯子上,眼神微变,说那是还真快,右手迅速在桌下施法打破了易倩身后的窗棂,破了一个大洞。
大家目光都放在那个洞上。
趁易倩转头,通鉴又马上施法将那杯子中的水给弄干了,书灵与通鉴对望一眼,心照不宣。
“这好端端的,怎么窗户就破了?”
无暇顾及此事,通鉴心中歇了口气,还好也没打翻那杯水,书灵放在桌上的右手,悄悄伸出食指与中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三下。
眼见空杯,易倩又要去为书灵的杯中添水,这时,两人的手都放在了易倩握着壶的手上。
“???”
书灵:“我不渴。”
通鉴:”我渴了。”
两人同时将此话说出口,又互相看了一眼。书灵收回手,通鉴就将易倩手中的壶取来,为自己添满了水,手就没放开过那个壶把手。直到里面的水被他喝完了。
“水喝完了,我再去打点?”
“不必。”
“呃?……”
通鉴艰难地挂起一抹笑,找着话题,“我已经不渴了,姑娘不必如此劳烦……姑娘屋外的景致不错。”
易倩顺着他的目光看着窗户那个洞。
“嗯...那外面下去就是坟地了。”
“……”
气氛有点尴尬,易倩站起来,“那什么,我去修一下窗户,你们聊,先失陪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