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古代史》10

“我父亲在国内革命牺牲后，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不得已偷渡到E国。但我母女二人举目无亲，我母亲虽识一些字，但终归不通语言。走投无路之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秦先生一家。”说到这里，秦婉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秦先生和秦太太，真的是非常好的人啊……”

“在我父母走投无路之时向我们伸出了援手，据我所知，他们在国外也帮助了许多华人。他们见我母女二人无依无靠，居无定所。帮我母亲找了一份工作，还安排我上了学。”

“后来我母亲因故去世，是秦先生和秦太太资助我读完了书。大概由于我从事的是翻译学的工作，于是毕业后我与秦先生一家走的很近。秦先生与秦太太不是我父母却胜似我父母。或许是有缘分，我的生身父亲也姓秦。后来秦先生一家车祸出事，是我替他们料理了后事，整理了遗物。”

说到这儿，想了想自己后面要说的内容，秦婉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唐少游。见他盯着自己，心下微定。而见秦婉抬起眼睛，唐少游则挑了挑眉，摆明了自己对这件事的兴趣，也示意秦婉继续说下去。

“阿珍其实才是真正的秦婉，也是秦叔叔唯一的女儿。我之前跟你说蒋先生写《古代史》这件事不仅仅在国外是‘流传’的程度，反而在文人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然褒贬不一。而秦叔叔则十分敬佩蒋先生的决心、毅力以及才识，连我这种每周去拜访的都能感受到秦叔叔对蒋先生的赞誉，更何况是阿珍。”

“年轻气盛、才识渊博、久负盛名。光是这几个词就已经成为不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了。”

“不过阿珍一直很乖，谁也没想到她会不打招呼的直接跑回国。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她只留了一封信就走了。那段时间秦叔叔愁的头发都白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只是可惜，阿珍回来茶不思饭不香，甚至一度抑郁。后来就发生了惨剧。”

“我整理秦叔叔和秦太太以及阿珍的遗物时，发现了阿珍的日记。秦叔叔有没完成的著作，我替他完成。阿珍的遗愿，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回国找蒋先生。这就是全部经过了。”话音至此，秦婉舔了舔嘴唇，但发现桌上只有一壶酒，便也放弃了喝水的打算。但似乎唐少游看出了她的意愿，起身到了后厨找了一个水壶且又另外拿了一个杯子，还贴心的为秦婉倒上。

秦婉吹了吹杯中氤氲的水气，探试着喝了一口。嗯，果然很烫。

“为什么不用自己原来的名字？”

“用这个身份很多事会方便很多。比如料理后事，再说，”秦婉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我现在回国也是举目无亲，秦叔叔的日记里有写和唐家的交情。”于是不用白不用啊。

“于是不用白不用？”唐少游干脆点了出来。这让秦婉脸上的笑意有点挂不住，大家心知肚明的东西，这么直白的讲出来，除了让双方都尴尬，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不过幸好，这个问题使秦婉一愣之后，唐少游似乎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并没有多做纠缠，而是询问起了自己心底的另一个疑惑。

“为什么初次见蒋子睿的时候不把真实情况告诉他？”

“我冒用了阿珍的身份，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你。我和蒋先生又没有独处时间。”

“我的意思是，阿珍去世这件事，你明明可以用其他理由，比如阿珍是你的一个好友。”唐少游见秦婉显然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只好开口解释了一遍。他当然知道阿珍的身份这件事是万万不能说的，他只不过好奇，如果仅仅是完成阿珍的遗愿，让蒋子睿写完《古代史》，明明直接告知真相会有更大的冲击力，也会更有成效。可是秦婉偏偏选择了规劝，见规劝不成才反用激将法。甚至那激将也只是说阿珍“有可能”已经死了，还没有直截了当的告知事实。

对比真相，他似乎更想知道我的心理动因。秦婉心里想道。也正在此时，秦婉脑海中的一根弦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盯着唐少游看了一会，似乎想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在她观察到唐少游脸上的耐心似乎在减少的那一刻才缓缓开口：

“世界上的苦命人很多，我不希望再多一个。”秦婉顿了一下，“起码，不要让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苦命人。”

秦婉不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少游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河。

璀璨而美好。

“那我以后要怎么称呼你？”

“我依旧是秦婉。阿珍是身份上的秦婉，我是姓名上的秦婉。”

唐少游喝了一口酒，心底有一个声音诉说着只有他能听得到的话：

“阿珍是子睿的秦婉，你是我的秦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