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此时暮色已至，街巷华灯初上，含香苑内亦灯火通明。推门的男子静立在门口，一身黑衣华服，赤红修边，雅致而孕育着杀意。灯光延长他的影子，更显他身姿完美匀称，玉树临风。

男子垂首望了望帷帐中的美人轮廓，笑道：“听闻寻绫姑娘年方及笄，应是没长开的，唉……可也无计了，貌美的已然堕了风尘，初夜只择得姿色一般的。”言罢，轻轻将门虚掩上，抬手，挑开轻纱帷帐。

猝不及防地，二指一扣郭湛下巴，将他施了妆后倾国倾城的面容正对着自己眼眸：“你说对吗？三弟？”

郭湛被他弄得生疼，一双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来人与他有六七分相似的脸，隐露的神情无异是错愕的。见郭湛没有反应，男子轻笑，修长的手指攀上郭湛面颊，温和地揉了几下，像极了疼爱小孩子的长辈。口中啧啧赞叹：“这才几载不见，三弟出落得比儿时漂亮了许多呢……”

“你……”郭湛无言以对，被褥下紧握匕首的手松了松，又握的更紧，“兄长别这样……”

“行了，不逗你玩就是了，毕竟还有外人在此，不便咱们兄弟叙旧，”好看的眸子轻瞥那一幕屏风，“如今的正派伪君子和自立门户的杂种怎的都有窃听的癖好，若没有，还请出来吧。”

屏风后，杨裕谦三人明晓了男子是指桑骂槐，且发现了他们所在，亦不再躲闪。蓝熙澄一摸兜囊，玉手中多了几柄寒刃，腕子一翻，寒星飞溅，扑奔男子面门。

男子似是没注意到蓝熙澄这边，漫不经心地打个哈欠，脖颈却巧妙地后仰出一点弧度，任由利刃擦着鼻尖和额前斜飞出去，在旁边墙壁之上一字排开，如同南归雁阵。

“哪来不懂事的小丫头，这么急着去见阎王？”男子依旧是笑盈盈的，笑意里却染上了些许冷厉，轻声吩咐道：“并肩子上，这含香苑内的，一个不剩，都做了。”

齐思淼手心微湿，他知道那是过于紧张导致的，郭湛没杀过人，他也没有，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个杀人不眨眼、随口便要屠了整个含香苑的魔头。他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他那时觉得不妥的地方是什么。

杨裕谦双手始终没离开过龙鳞斩的刀柄，听着外面愈来愈响的喊杀声，眼前一花，仿佛回到了一个月前的入云峰。当时的场景也是这般，那么接下来……含香苑会成为少林分寺那样的人间地狱吗？他甚至没时间考虑那男子与郭湛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比起几个稍显木讷的男子，蓝熙澄的反应自然而然，腰间龙凤日月双刀出鞘，分别交与左右手，冷声道：“事已至此，一战便是，事情因我而起，也应以我一人之死了解。”足尖点地，将轻灵的身体带动，手中双刀交错，由上至下劈去。

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食指和中指探出，毫不避讳地一夹蓝熙澄从半空劈下的龙日刀刀刃，另一只手以同样的动作牵制住凤月刀刀刃，微微较力，但见龙凤日月双刀从中弯曲，形如叶片。男子并未罢手，借力一带。

“啊……”蓝熙澄低声惊呼，双手因握刀时太紧，没能及时与双刀分离，此时失去了全部重心，整个人直直向男子撞过去。

男子得逞似的笑了，也不再施力，任由双刀落地。手中多了一柄短剑，笑吟吟地等着蓝熙澄撞向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