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口（二）

“你，你认识一个姓韩的白衣老者吗？”杨裕谦想也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男子一脸惊讶地看着杨裕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恐，“你已经全知道了？”

　　杨裕谦并不理解他说的“全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

　　男子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失去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你们终究还是知道了，既然如此，我说，我什么都说，你们不要杀我就是。”

　　唐裕道：“朋友，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可以把你当作上宾款待，绝不失礼。”

　　在场的人都没察觉到，在庭院中某个无光的角落，一双美目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薄唇轻启，声音清冷而愤怒：“没有用的垃圾，果然早就应该处理掉。”她说这话时，纤手中悄然多了一柄飞刀。

　　唐裕惊讶地看到，面前正准备说话的男子竟瘫软地倒了下去，后心口插着一柄飞刀。飞刀的力道不小，先是刺破皮肉，然后是背骨，最后是最不堪一击的心脏。

　　杨裕谦没说话，抬头望向窗户，多了一个小洞——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打暗器的手法和前几天京兆府射羽箭之人极其相似，不过基本可以断定不是同一个人所为，这个人力量上比射箭人差了很多，可以看出用力时没有控制。而且，这个人下手也比射箭之人狠辣许多，属于一击致命的类型。

“各位，那个人就在后庭中，现在应该还没走远，努努力是有可能追上去的。”唐裕道，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向窗户。可是一道倩影却抢在他之前一跃而出，跳入后庭里。是秦凤楠。凭她这个火爆脾气，根本容不得有人在他们这一亩三分地兴风作浪。

　　秦凤楠也不怜惜一个窗户，直接一脚踹开，接力把身体像荡秋千一样悠出去，同时还抄起一把椅子，扔出去，权当开道。

　　这位秦大小姐的战斗经验看上去还真是不少。

　　无光角落的身影并不惊慌，嘴角勾出一丝志在必得的弧度，她早就想给世家大族一个下马威，今天，机会竟送上门来了——她想让秦凤楠挂点彩。

　　秦凤楠根本没注意无光角落里竟然还有人，现在整个人已经暴露在那人的射程范围之内。

　　一点寒星，在夜晚灯火的映照下格外瘆人，速度极快，夹杂着风声而来。

　　秦凤楠感觉到了风声，一回头，只见得一根银针不断靠近。

　　在银针距离秦凤楠不到一米的时候，秦王府后庭的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破空之声，声音同样不大，力量和速度却足以惊人，秦凤楠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随后听到的是金玉撞击声。

　　再看地上，先打出的银针折如新月，后打出的东西付出了更惨重的代价，已经碎了一地，仔细检查才发现是一块美玉。

　　可谁也没有听到，寂静的夜里，有人一声长叹。

　　这人离楚王府并不远，此时就坐在离后庭围墙约有七八米远的一棵碧树上，一袭白衣在夜色里显得格格不入，刚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投掷出那块美玉，完全是江湖大义所趋。再一个，后庭中的女子或许就是未来的嫂子，他又怎么能置若罔闻呢？只是这位大小姐可太不让人省心了。

　　风吹过他面颊，空明如水的眸子里仿佛荡起一缕澄波，很快又平静下来：“他们还是打算动手了吗？”说着，白衣在暗夜里一闪，一道光似的，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没了踪影。

　　这些事情，后庭中的杨裕谦等人并不知道，此时的他们正分头拾起散落一地的碎玉。凌婉若白嫩的纤手中托着一块碎玉，不无心疼地说：“这一看就是快无瑕美玉，就这么摔了，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它也救了秦师姐，若不是投玉之人，秦师姐会有危险的。”蓝熙澄道。

　　唐裕拾起一块玉来，用食指托住它，拇指则在上面摩擦了几下：“的确，正如凌师妹所说，这玉质地非常好，能随身佩戴着的，定然是有家世的人。”

　　只有杨裕谦忽然想起来去追击哪个飞刀杀人的主。

　　墙里、墙外、树林里、大道上……都不见人影。

　　杨裕谦不无失望地回转了后庭：看来这人身法真不是一般的快。

　　后庭里，秦凤楠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那根银针，还险些刺到手指。

　　银针弯如新月，在月光的照耀下竟然显得耀眼而富有诗意，谁又能想到，几分钟前，这东西还是用来伤人的利器呢？

　　待众人回到厅内，那个男子已然绝气身亡——没有人能在后心被刺穿的情况下活下来。

　　唐裕无奈，吩咐下人把他抬出去，找个墓地掩埋了。

　　“线索断了。”凌婉若美目闪烁，满是失望。

　　“也不是全无收获，”杨裕谦道，“你们难道没有想到，刚才那个人动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吗？”

　　“是什么？”秦凤楠把被晚风吹乱的发丝梳理好，问道。

　　“基本可以断定，那个动手之人，和这男子是同一势力的。”杨裕谦道，“不然为什么，刚才眼看他就要供出实情，这个人就动手了？显然是怕他说漏嘴，把最机密的事情说出来，因此起了杀人灭口的心。”

　　“如果真如杨师兄所说，那这个人，未免太阴毒了些。”蓝熙澄道。

　　“江湖本就是恩恩怨怨交织错综的，是非曲直都无法用同一个准则去衡量。”杨裕谦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