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嫁前夜

　　虽然沈长安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才能完全肯定自己的猜测。

“长安，你出嫁我没什么好送的，只能将这亲手缝的红丝帕赠予你了。”

林屿绫虽不擅长琴棋书画，但她的绣功却是沈长安认识的几个官家小姐里最好的。昔年她绣了百鸟朝凤图，还被林相拿去献给皇后娘娘。

“屿绫……”

“莫要说些感谢的话，长安你一定要好好的，往后待你生了孩子，我还要给她们缝衣裳绣鞋子。”

“你怎的还抢绣娘的活儿呢。”

“我是只有这点子爱好当乐趣了。”

“好啦长安，我先回去了。等你大婚结束，我再去拜访你。”

“好。”

林屿绫站起身，和沈长安拥抱了一下。她知晓林屿绫往后的结局，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而现如今，她要嫁给陆渊，那么林屿绫的命运，是否也会产生变化呢？

和林屿绫告别后，沈长安休息了一会。毕竟赐婚这种事少不了她忙的，她还想小憩一会再起来理这些事儿。

不过，还没等她睡着，聘礼单子和嫁妆单子都抬了过来。聘礼算起来真的不少，她起身打算先看看自己能得到些什么。毕竟如果她想复仇，以后要用的钱银肯定不少，她需得找个钱生钱的法子才行。

“璀霖，先帮我把那些首饰金银的单子放在右边，铺子、地契的单子放到左边。”

好在这些聘礼单子都规整，分成了几个册子。封皮上写着名儿也好确认，否则沈长安光理册就要废去几个时辰了。

璀霖认得些许字，还是沈长安教的。这也帮了她很多忙，毕竟真的忙起来有人搭把手也是好的。

“我先看地契铺子那一摞。”

沈长安将册子打开，映入眼帘的东西吓了她一跳。上面赫然写着郦京长安街的三间旺铺，还有渊王封地的一些地契、还有上次两人初遇的那间茶馆。

“这渊王的聘礼，也太丰厚了些…”

“还有长公主着意加的，说是女孩子都喜欢胭脂水粉，那郦京最出名的「郦胭」铺子，也当聘礼赠予小姐了。”

“那将军府的嫁妆和这聘礼比起来，也太……”

“嫁入王府虽说要讨些嫁妆，但这也不过是面上功夫，实际上王府也不会拿，到了王府嫁妆就是小姐的体己物了。”

不过，话虽如此，沈长安却想到，上一世她出嫁时候，聘礼实在是寒酸。当时她还以为是陆襄不受重视，拿的东西少罢了，但嫁进去才知道，只是不愿意给她。

反观将军府，怕沈长安被那些姬妾欺负，添了许多嫁妆。但这些后来也都被陆襄拿走，说是军中需要钱银。沈长安再三恳求下，才留下了几个镯子。

而吃穿用度更不用说，沈长安的衣服就没怎么新作过，除非陆襄需要面上功夫，这才给沈长安做些衣服穿。

这一对比，沈长安觉得自己上一世真的是蠢钝如猪，嫁给了这么个人。不过换位一想，赵府的赵思彤，如今又在做什么呢？

不过沈长安大抵不知道，赵思彤的处境比她更艰难些。她本就出身低微，更何况闹出了这样的事儿，主母更是不肯给她添些嫁妆了。

“夫人说这聘礼，虽多少要留一些，但小姐可以选择一部分。”

“如此这铺子我便自己留两间，剩下两间便给母亲送去，自行定夺吧。金银这些再议，铺子的账也需等我入了王府后再说。”

“是，小姐。”

沈长安琢磨着到底要用那两间铺子做些什么，不过眼前堆着的东西让她无暇考虑这些，她只能叹口气，决定将挣钱这件事放到以后再说。

一晃半月过去，沈长安终于到了要出嫁的日子。虽然她对于这些工作算得上得心应手，不过许久没有如此，也让她有些疲惫了。

说来奇怪，自她接到圣旨后，沈连便再没出现过。沈长安知道父亲很宠爱她，而她这般仓促出嫁，沈连不知是生气还是不愿面对事实才是。

不过她并没有多想，只是着手将自己屋内的东西都收拾规整。衣服首饰已经被小厮嬷嬷装到箱子里了，这些东西会随着嫁妆明日和她一起搬进渊王府中。璀霖本要帮她一起收拾，但沈长安却以明日璀霖要早起为由，劝她回去先睡会儿。

沈长安正将院子里的小茶碗收回去的时候，她的院子里倒是来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父亲…？”

沈长安看到沈连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沈连看起来像喝了酒，表情略带些严肃，站在小院门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长安…我……”

沈连有些拘谨的搓了搓手，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战场上威风。沈长安仔细的看着沈连，才惊觉他已经有几丝白发了。

“父亲，坐下说吧。”

沈长安让出身前的位置，坐到了石桌后面。沈连点了点头，坐在了沈长安的对面。

“明日…你便出嫁了，为父不得不叮嘱你两句。”

“父亲请说。”

“加入渊王府中，与嫁入官家世家不一样。虽渊王现在并不是各家算计的对象，但你也要清楚，保全自身是最重要的。”

“是，女儿明白。”

“许多双眼睛盯着你，所以入了王府也要事事小心，莫要让人抓住把柄。朝廷如战场，而你们女人的战场想必也是有的。”

“若你并未生在将军府就好了，为父希望你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父亲，能够嫁给渊王，女儿不觉得有何不好。比起未曾接触过的人，女儿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沈长安与陆渊不过见了两次，说起情愫，这东西并未有多少。不过沈长安倒是打心底的佩服渊王，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像他那般不在意他人想法，又或者说是活的潇洒。

“更何况，无论如何，女儿也定要以将军府为重。父母亲将女儿养大，如今也是女儿该回报些什么的时候了。”

“长安，自去年一别，你真的长大许多。”

长大许多吗？沈长安心里并不这么想。坐在沈连面前的，是重新活过一次的沈长安，她不似从前那样怀着少女心态，也是因为经历过太多事情了。

其实沈长安有些羡慕起前世这个时候的自己了，一心想着嫁给心爱的人，没有算计这么多。但她更明白，如今的选择才是最好的，她要一步一步的拯救她想要拯救的人。

看沈长安没说话，沈连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在渊王府受了欺负，你便回娘家。无论何时，将军府永远是你的家，我沈连还活着一天，你就永远是我沈连要保护的女儿。”

要是平日的沈连，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沈长安怎能不感动，她笑着点了点头，沈连也满意的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明日便是渊王妃了，今儿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

“父亲…！”

沈连回过头，看到沈长安站起身来，他以为沈长安有什么要事，便转过身去。

“边关太远，女儿舍不得您。若是有机会，女儿希望能在郦京多陪陪您。”

沈连听完后，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沈长安知道，沈连是个身怀家国的硬汉，蛮夷不除，他便永远会亲上战场为国效力的。

只是，她不愿意再看父亲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她的愿望已经说出口，只希望沈连能听进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