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演武无巧，不成书

她眼前的正是赵思彤与陆襄。两个人正在演武场的一角说些什么，气氛好不暧昧。只是陆襄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沈长安明白，现在的赵思彤在陆襄眼里，没什么太大用处。

就算有朝一日将赵家姑娘赐给襄王做妃，陆襄也不见得会选赵思彤，他多半会选赵绾清。

不过也好，自己这一世不主动去招惹陆襄，暂时两人之间也不会产生什么瓜葛。只是沈长安也明白，将军府的处境艰难，现在郦京多方势力蠢蠢欲动，若是将军府不择一靠山，迟早被拿来第一个开刀。

渊王是不错的选择，但不到万不得已，沈长安也不想拿自己的姻缘当筹码。更何况沈长安还没弄清楚这人究竟是真瘸还是装瘸，情报太少，对她不利。

“长安，快到演武的时间了，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沈长安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林屿绫有气无力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怎么了？有气无力的。”

“可不是那画儿的事儿，我就没有这天赋，这花画的不像花，倒像个长了腿儿的元宵。”

“好了好了，公主也说只是助兴，你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更何况，现下你又没有意中人，倒叫那些官家太太略过你了。”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呢？”

“哪有，诶，演武快开始了，你先去一旁等我吧。”

两个女孩子嬉笑着分开了，沈长安看着林屿绫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果她没记错，还有半年，林家就要出事了。林屿绫前世本有婚约的，只是因林家的事儿被退了婚，又不愿自家被构陷，最终，她选择了自缢明志。

而这一世，沈长安想尽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公主到———”

演武本就是公主提出的，所以公主自然也会大驾光临。沈长安看向面前划过的牡丹红裙摆，视线随着裙摆而移动。公主落座于搭建好的台子之上，而她身旁的就是传说中的前首辅现驸马的许予珩了。

“前几日，驸马都尉赠与本宫一张北国弓，本宫甚喜。只是本宫不善武，无法亲手拉弓射箭。”

“故今日，以百花宴的由头，来让各位帮本宫开弓射箭。若是能拔得头筹，本宫重重有赏。”

公主身后的侍女将那张黑色带有鸦羽的弓端了出来，而各位贵女则依次排队等候。不过令沈长安意外的是，这等候的队伍里竟然有赵思彤的身影。

“沈姐姐，倒是巧。”

赵思彤和她一前一后，沈长安本就有些意外，而赵思彤主动向她搭话，则更让她意外的很。

“没想到，赵小姐也会射箭。”

“倒是不可与姐姐比，小时候任性贪玩，便也和哥哥弟弟学了一些。”

她倒是不知道赵思彤还会这种东西，不过她对赵思彤的了解也甚少，前世赵思彤进宫的时候，她已经被关在宫内了。

“承让，只愿不负将军府名声便好。”

赵思彤笑笑，没再搭话了。

比赛的规矩是一轮一人一箭，每轮按环数淘汰几人，脱靶便直接出局。这样比下去，不出五轮，这演武便结束了。

“沈小姐，请。”

“多谢。”

沈长安接过那张弓，颠了颠重量。她已经有许久没用过弓了，所以还需要再适应适应。所以这一轮她的箭并未正中红心，而是向左偏了些。

这也无妨，沈长安虽需要适应，但挺进最后一轮也并无太大问题。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赵思彤竟也一路挺进了决赛。

现在演武场上只有她们二人，最有趣的是两人的成绩倒是差不多，这让她们很难分出胜负。公主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比赛，忽然她心里有了个想法。

“饶是如此，你们也难分胜负。本宫倒是有一法子，只不过需得两位侄儿相助了。”

襄王和渊王倒是没想到骄阳公主会点到他们两位，不过陆渊刚才就一直关注着眼前两个少女的比赛，如今陷入白热化的阶段确实难解。

“本宫先前去游历一番，也有许久没见过你们一同比试的样子了。既如此，你们二人便帮帮场上的姑娘。”

“如此甚好，侄儿倒是乐意，只不过，这七弟腿疾在身，箭靶的高度是否不太合适？”

陆襄的话面上是关系，实则处处透露着嘲讽的意味。陆渊倒是不恼，只是示意身旁的侍卫帮他挪动下轮椅。

“倒是许久未和五哥比拼了，高度如何并不打紧，若有将军府出身的沈小姐助我一臂之力便再好不过了。”

“这有什么，我去助那赵家小姐便是。”

陆襄倒巴不得如此，毕竟先前他和赵思彤在演武场上说的那番话里，赵思彤一直透露着想要投靠他的意思。他倒是不介意，只是赵思彤不过一个庶女，若是能得到整个相府的支持便再好不过了。

至于将军府，陆襄也不是没考虑过。但不知为何，他看到沈长安总觉心有戚戚。

“如此甚好，接下来便由你们二位共射一个箭靶好了。”

公主吩咐身边的侍从将多余的箭靶撤掉，只留下一个。不过这局面倒是对沈长安有利，毕竟若是贵女间的比赛，她赢了是理所应当，甚至还能落得个欺负赵思彤的名声，所以她不敢与赵思彤拉开过大的比分。

但现如今，有个陆渊加入，这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若是她输了，旁人也只会说渊王惜败。若是他们赢了，想必陆襄的脸色会很精彩就是了。

“沈小姐，稍后便需要你帮忙了。”

“无妨，渊王吩咐便是。”

箭靶换成了一个，意味着若是赵思彤和陆襄射中了中心，那沈长安与陆渊则再无获胜可能，毕竟箭脱靶便算输。

“现下请沈小姐与赵小姐猜拳决定先后次序吧。”

或许是因为襄王和渊王都上场了的原因，演武场的观演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沈长安和赵思彤相对而立，在身旁侍女的监督下进行了猜拳。

可惜，沈长安并未赢得猜拳的胜利，赵思彤和襄王可以优先射箭。显然襄王对此甚是欣慰，他竟然觉得眼前的赵思彤多了几分利用价值。

“呼……”

沈长安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运气好的人。一旁的陆渊看到了，反而安慰起她来。

“沈小姐不必介怀，有时候等待时机反而会有意外之喜。”

“多谢渊王劝慰，只是民女看不惯襄王指桑骂槐罢了。”

要说不想赢，那肯定是假的。更何况沈长安心里就存着想要和陆襄对着干的劲儿，她更希望赢。最后一箭掌握在陆渊手里，她又不能代劳，所以有些干着急。

“七弟，这比赛的胜利，五哥我便当仁不让的拿走了。”

襄王话音刚落，手中的箭便向靶子飞去。箭尖直直的插在箭靶的红心上，晃了几下后定在了原地。

“精彩，襄王不愧在皇子中尤擅骑射，这一箭倒是让本宫想到从前皇帝的英姿了。”

沈长安听公主这番话，心下又凉了半分。毕竟已经到了这个局势了，这场比赛基本没有赢面可言了。除非……

还未等公主的话说完，又一支箭直直的向靶子飞去。令众人惊叹的是，这支箭竟硬生生的穿透了前面的箭，将箭斩成了两节。

属于陆襄的箭断裂后掉在地上，而另一支箭则稳稳的钉在靶心，连晃动都未有半分。

众人的目光向陆渊看去，只见他手持鸦羽弓，从容不迫的坐在轮椅之上。世人皆知，陆渊在受伤前样样精通，论文论武在宫内都难逢对手。

“好！”

在众人愣神的功夫，公主率先站起身来大声的向着沈长安的方向说到。这时候其余人才又大声附和着，说些精彩、爽利的话。

“沈小姐，任何事只要未到最后，都仍有赢面。哪怕再小，也不必放弃。”

陆渊笑着将弓递给沈长安，他并未露出得意忘形的神色，反而依旧从容的坐在轮椅之上。好像刚刚那凌空一箭，不是他所出一样。

“倒是没想到，皇弟勤于练习，皇兄佩服。”

陆襄从陆渊身边走过，言语中透露着些许不满的情绪。确实，他并未将陆渊看在眼里，话说的太满，反而丢了人。

赵思彤愣在原地，她不能擅自离开，虽然很想去追陆襄，但她更要顾及公主的颜面。

“今日演武甚是精彩，渊儿和沈小姐都是大衍的栋梁，本宫欣慰，便将先皇留给本宫的弓穗赠予你们。”

弓穗被侍女送了下来，上面镶嵌着羊脂玉雕的玉茗花。沈长安将东西好生放在随身带荷包里，而陆渊则将自己的那一条挂在了腰带上。

“今日能夺魁，多亏了渊王。”

“若能博沈小姐一笑倒也值了，权当是昨日你为本王作证的回礼吧。”

“是。”

“好了，今日的余兴节目就到此为止吧。本宫已命人将菜备好，各位移步园中赏月畅饮便是。”

“是，公主。”

公主说完便转过身同驸马一同离开了演武场，而沈长安则看向一旁的陆渊。

“渊王爷，需要民女将您推去园中吗？”

“如此甚好，只是麻烦沈小姐了。”

“不会，举手之劳罢了。”

沈长安握住轮椅后的两个把手，调整了一下方向，推着陆渊向园中走去。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公主府的灯被一盏盏点亮，路上人不算多，只是看到两人难免会侧目而视。

“若是沈小姐觉得……”

“民女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王爷不也一样吗？”

陆渊先是一愣，又低头轻笑了。他倒是没想到，这沈小姐总能猜中他想要说的话。不过他却很中意沈小姐的性子，与她讲话倒是舒服的很。

“公主曾与我提起你。”

“哦…？”

“姑姑很喜欢你，若有机会，沈小姐也可多来公主府陪她。驸马虽好，只是因故不能长伴公主身边。”

“能让公主喜欢，是民女的荣幸。”

沈长安确实有这种想法，若是能拉住骄阳公主这个靠山，她一段时间内不需要再担惊受怕。只是眼下还有个问题需要解决，那便是太子一方的问题。

而今天，太子本是出现了的，但在演武前，沈长安便再没见过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