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的时候由于皇上还在理政,所以就只有如懿自己在屋里,她着实觉得无聊得很,脑子里乱七八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在桌子上一磕一磕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一秒她眼前便出现了一副没有铺开的卷轴。
“惊喜。”皇上拿着那个卷轴在她面前晃了两晃。
如懿瞬间来了兴致,眼睛顺着看去,迫不及待问:“又是什么好东西啊?”
“打开瞧瞧。”
如懿接过东西,依照他的意思打开,却发现是一间院子的平面图,她倒在他的肩上,琢磨了半天,问:“这是什么地方呀?”
“这是我刚买的宅子啊。”皇上的回答很干脆,倒是叫如懿更加不解了。
“你买的?买它干什么,在哪啊?”
“在江南。”
“江南?”
“对,等再过些年啊,这天下的大事我便撒手不管了,就带你跟孩子们去江南过逍遥的日子,那个时候我就能天天陪着你们,就只陪着你们了。”他把图上的一个个空地指给她看:“这里的院子比较空,等咱们住过去了就在这儿多种几课绿梅树,还有红梅和白梅,到了冬季绽放的时候一定特别好看,这样既是你最喜欢的,你还能给我做暗香汤喝。”
“年年都喝暗香汤,怎么你还这般惦记着啊?”
“怎么,你不愿意做了?你不做,我找别人做去。”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当然愿意。”如懿拽着皇上的衣领,带着一股狠劲儿说。
“好好好,不闹了,我还没说完呢。”他拿下她的手,觉着颈部松快了不少,清清嗓子继续指着图纸对她道:“这儿呢,是间书房,到时候便在这里放一屋子的戏本子,让你看到不想再看。”
“嗯,好啊。”如懿舒服地靠着身边的人,认真地听着他说话,脑海里无数次勾勒出幸福美好的画面,还有她最期盼的苏杭。
“对了,我还可以在那儿为你画像,画到青丝变白发,孩子都长大了,画到我的手握不住笔为止,好吗?”
“不好。”
这次如懿的回应使皇上十分意外,他低下头去,看着她问道:“怎么不好,那你想要什么?”
如懿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轻启朱唇说:“我要你陪我游遍整个江南,看尽美景,直到咱们青丝变白发,哪儿也去不了为止。”
“好啊。”听见她说的这话,他笑了笑,眸子中一闪一闪,满是欢喜:“到时多带你出去吃点儿好吃的,把你喂胖了才好呢。”
这番话将如懿逗乐了,她呵呵笑了两声又好似想起什么,忽然停下,双手攀上皇上的肩膀,用了个壁咚的姿势把他死死按着,问:“以后去了那里,你要跟谁一起游湖赏月呢?”
他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马上回答说:“自然是跟你一起了,咱们呢,就用只小船,我来划船,你只负责陪我和看风景就好。”
“嗯。”如懿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立马就放开了他,却又说道:“我可不会跳舞,更不会给你唱曲。”
她正把注意力都放在皱起的袖子上,自然是没有看见皇上的眼睛里正充斥着深情的影子,她只知道他没有接自己的话。
“怎么不说话了,后悔了?”
“怎么会呢?”如懿不清楚他是何时坐起来的,总之自己的右手现在已然被他的两只手夹住了:“如懿啊,我……我们……”
“我们怎么了?”如懿瞧着眼前扭扭捏捏的皇上,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感觉他不像是平常的他。
面对她的追问,他却始终只能磕磕绊绊得说出这句话:“我们……再成……成一次亲好不好?”
皇上这句话再逗得如懿哈哈直笑,她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笑:“成亲?皇上说什么呢?”
“你笑什么呀?我说正经话呢。”他无比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瞧他这认真的架势,如懿霎时间恍然大悟。
“该不会那件衣服是……”
“就是你的嫁衣,如懿,你听我说……”他替她说出了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但是自己想说的却让她打断了:“皇上,您看臣妾现在这个椅子,只怕亲还没成完就得被折腾坏了,您再等两个月,等臣妾肚子里这小家伙出生了,解放了,再好好的回答您。”如懿将卷轴重新卷起来,又对皇上莞尔一笑,说:“这个惊喜臣妾很喜欢,谢皇上。”
而她等来的是他的深深一吻。
“不必谢,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一定尽全力给你,尽我所能,倾我所有,从前没有做到的今后定会做到。”
他不是要求她现在就和自己成这次亲,也知道还有孩子在,他只是想告诉她,自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为她做那件在心里已经做了,在现实却没能实现的事。
“皇上快过来嘛,躺下嘛。”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皇上刚把最后一支蜡烛熄灭就被如懿拉拉扯扯地躺到了床榻上。
一听她着一半撒娇一半讨好的语气,便知她一定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又有什么要求,直接说吧。”
如懿眼看着都让他看穿了,索性不再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说道:“明日再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前日不是刚去过吗,为何又要去?”
“上次还不是你突然有事,半道就把我瞥下了。”如懿脑子里想着前两天的场景,忍不住抱怨。
皇上本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件事,如今看来却是挺在意的
“那是忽然有政务,我有什么办法。”
国事为重,这个道理如懿当然明白,但心里总是会有那么一些的不痛快,不过现在她可是越发没有底气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虚了:“我……我知道你日理万机,可我就想再出去一次弥补回来嘛。”她说完这句话又想了想,补充道:“再说了,这也不是我要你陪我去,而是我要陪你去的。”
如懿这话听起来有些绕耳,皇上听着差点儿便陷进去了,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察觉到她这是在讲歪理。
他既不反驳更不赞同,只是拉着凉被盖在如懿和他自己身上,也只道了句:“明天再说。”
然而,胳膊总是拗不过大腿的,可又偏偏如懿是这个“大腿”,所以皇上这个“胳膊”必然是拗不过她的。
“好了好了,快走吧。”
“等一下。”皇上伸手一扯,把即将榻出门的如懿又给拽了回来。
“说好了,这是最后一回,等你生产完想怎么逛都由着你。”
“好好好,知道了,您都念叨一早上了,快走吧。”她牵着他的手走出殿外,还不忘吩咐李玉等人一句:“都跟远些。”
帝后在前面走着,一众宫人在后头稍远处跟随,看着两人的手拉在一起轻轻摆动,不过这样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如懿一进到圆子中便开始“放风”了,也不太顾得上身边的人了,直接松开手自己快乐去了。
皇上见她走得比较快,就一直伸开手背,准备随时护住她。
“哎,你别走那么快,小心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她一边答应着他一边把手里拿的扇子塞给了他,抬头却看见了颖妃站在不远处,盯着一个花丛看,也不知刚刚他们在这里玩闹的时候她是否注意到了。
(颖可爱:还问我有没有注意到你俩?我站这儿半天你们都没看见,还在那儿撒狗粮呢)
如懿给皇上递了个眼色,然后向着颖妃走过去。
“湄若。”
颖妃听见有人叫她,便回头去看,见是如懿和站在稍后的皇上,她连忙行了个礼:“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
“快免礼吧。”如懿笑了笑,问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
颖妃听了这话,就演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来,答道:“原本是跟璟妧出来的,谁知道这丫头竟自己带人跑了,把我丢下了。”
“璟妧最近还好吧?好久不见她了。”
“有皇后娘娘牵挂着,她自然好得不得了了。”
“这哪里就是我的功劳了,分明是你这做额娘的照得好”如懿莞尔一笑,似乎想起什么,又问:“你方才看什么呢,那般入神?”
“哦,这花上有只蝴蝶呢……”她正要把那蝴蝶指给如懿看,却发现花朵上没了东西,抬头寻找,瞧见它早已落在旁边的树枝上了。
“飞到高处去了。”
这时皇上走过来对颖妃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它,那朕让人抓下来给你好了。”
“不要不要。”她摆了摆手,连连阻止道:“您若把它抓住了,它就只能困在笼子里了,不像现在,还能飞出这红墙,自由自在的多好。”
皇上默默听着她这一番话,霎时间有点儿失神,他还依稀地记得她初入宫时在花园捉蝴蝶的模样,是那样天真又美好,如今是成熟了,可让人看着总觉得失去了些什么……
颖妃瞧着皇上有些古怪的神情也不多想,自顾自对着他道:“时候差不多了,臣妾该带璟妧回去了,臣妾告退。”她行完一礼,只用唇语向如懿比划着,仔细看来好像是说明天早上再聊。
如懿点头示意,看着她走去别处寻找璟妧。
“皇上想什么呢?颖妃都走了。”
“嗯。”皇上回过神,伸出手臂给如懿挽着:“走吧,去别的地方走走。”
如懿却不照他的意思做,身体一扭转到他眼前问:“您看见颖妃这样心里心疼了?心疼就去追啊,现在还来得及。”
“你又吃醋了。”皇上说了一句,反手拽着她继续向前面走去。
“我干嘛吃醋啊,又不是没有地方可去。”如懿阴阳怪气地反驳道。
“你还要去哪儿?”皇上一脸疑惑。
如懿止了步子,将前方的院子指给他看:“那儿。”
原来此处正与意欢的住所相邻。
皇上瞧了瞧马上不乐意了:“不行!”
然而如懿才不要管他呢,一下松了他的手,迈着略显笨重的步伐往院子的方向走过去,停在大门口看到意欢坐在屋外摆弄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还是荷惜提醒她了一声,她才赶忙起身朝外走来。
见着帝后都在,意欢做出了请安的准备。
“哎,不必。”如懿先一步制止住她的动作:“怎么坐在院子中不进屋去?”
“一个人下棋罢了,姐姐既然来了不如陪陪我?”
“好啊。”如懿毫不犹豫的应下,却被快步上前的皇上抓住胳膊。
“你真去啊,不要朕了?”
如懿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脸,装模作样地思考着,然后点头道:“不要了。”
“你……朕回九州清晏等你,别回来太晚。”
她故意不搭理他,和意欢互相搀扶着进入里面,意欢着的杏色苏绣银丝百合旗装与她所穿的珊瑚红满绣金线凤尾纱衣罗裙形成了鲜明对比。
直至天黑下来,如懿到底还是惦记着分手前皇上的嘱咐,便告辞离开。
坐着辇娇一路回来了,面对的是毫无灯光的殿搁和守在门口的进宝。
“皇上呢?”
“皇上……皇上……”
瞧着他不太敢说出来的样子,如懿猜想这其中必有什么猫腻就自个进了门,在黑暗之中到处找一找摸一摸,发现他确实不在。
“什么啊,叫我早点儿回来自己又不在。”她先是自言自语了好一番才向外喊道:“来人掌灯。”
话音刚落,有人低着头走来她跟前,就是不动手做事,如懿心下不大痛快,便有点儿着急了:“本宫让你掌灯,你干什么呢?”
奈何这人就是不回答,还把火柴塞进她手中,抓着她的手拽去烛台前面,两人一同点燃了一支蜡烛。
如懿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第一反应当然会是挣扎了。
她举着还没熄灭的火柴转过身,看清了面前的究竟是呵人。
“皇上。”
“嗯。”皇上的脸上带着把戏得逞地坏笑:“你回来了。”
“是啊,听你的话回来了,干嘛不点上灯啊,快点上吧,我饿了。”
“好好。”他吹灭了她手上拿的火柴:“来人掌灯,传膳。”
b:你们猜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