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04 天空城的最后通牒（下）

第三代星剑士必须加快自己的脚步了，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两天而已。

梅格突然从自己的身后凭空变出了一扇门，然后就让英格玛和萝洁先走。自己则是守在天空城里观察。如果想回来的话，随时拉响巡风号角。

阿尔忒弥斯的圣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始终都有一层对外的结界隔离着这个地方。以至于，在外人看来，这里和那看上去极度危险的森林的深处没什么两样。这也就是阿尔忒弥斯给自己的神殿设置的一个保护。

自从月光信仰遭到亵渎后，阿尔忒弥斯就已经将自己隐藏得很深。对外再也不去宣称自己是神明了。当萝洁和英格玛穿过这扇门之后，这扇门也随着而消失不见了，随着一道星星之尘而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这是一座看不见阳光但抬头时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的圣殿。太阳虽然还是可以被看见的，但这里的天空却呈现出一片黑色，就像失去了一层大气层对阳光的折射或反射一样。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这些了。

一位看上去已年老体衰的老妇人从神殿当中慢慢走了出来，但不同寻常的是，这个老妇人却并未持有任何一根拐杖，或者其他用于支撑她的东西。

她的头发也并非花白，而是带着一点雪白。

如果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天空中的月相问题的话，就可以知道现在的月相是下弦月，换句话说，这是阿尔忒弥斯的第四个形态——老者。

“你们两人……”面前的这个老妇人腿脚仍然健康，她一路小跑着跑到了刚刚从梅格的星门那边传送出来后的萝洁和英格玛的面前。“没事的话就先进来坐坐，歇歇脚？”

英格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老妇人。

她似乎不太正常，但她却总是会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而且，她给人的感觉，为何和自己在达拉尼碰到的那个小女孩的感觉差不多？

“是月神大人！”

萝洁似乎率先开口道。作为寻月之人，她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个，亲自去参拜阿尔忒弥斯。不过面前的这位老奶奶，似乎一点也不像自己见曾经过的那个小女孩。即使，面前的阿尔忒弥斯就是那个多位一体的神明，也是这个巨大的、由物质和魔法所构成的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而且以小女孩的身份来到过达拉尼……

“嗯，你回答得没错，萝洁·‘寻月人’·海拉尔。”阿尔忒弥斯开口道，没有一点感情。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淡蓝色魔法水晶灯也随之微微暗淡了下来。

“而且，自从我在和你们的来自另一片世界的同事当中有过学习的那段时间里，你们一直都没有来打扰过我。不过……好歹啊，你们终于过来了。在天空城里你们肯定受了不少的迷惑吧。”

英格玛将月精灵的火漆信交给了阿尔忒弥斯。就像是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一样，而不是一位威严的、伟大的神明。

“哦，是……呃，月精灵的火漆信啊。不过说句实话，我挺不喜欢让自己有点代行者的，毕竟这群人经常把我嘱托给他们的事情搞砸。阿尔忒弥斯略带着一点苦恼说道。“其实我很喜欢自己亲力而为，只有这样的效果才是我满意的效果。”

说到这里，阿尔忒弥斯对着自己的神殿的屋顶一挥手，当即就让这周围的结界降下。

“在这之前，我曾经培养过两位使徒，是一对兄妹。当然，我培养第二位使徒不仅是为了杀死第一位使徒，更是为了让她成为我曾经许诺给的对象，就是‘只有集齐了全部的奥术护身符的碎片之人才可以成为王’。而我对于成为王已经不感兴趣了。”

阿尔忒弥斯说着，慢慢走进了自己的神殿。步伐虽慢，但并不蹒跚。而萝洁和英格玛二人也只是在跟着她身后一边走着一边听着比他们俩的年龄相乘都要高上不知道多少的老者在说话。

一百多米的路程，二人大概走了七十几秒，也就和平时在街上散步的速度一样吧。

不过，在周围那形态各异的淡蓝色的未被予以任何装裱和打磨的正在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的魔法水晶的照耀之下，这里连一个角落都沐浴在这淡蓝色的光中。而这蓝色之中，其他颜色也被显现着。

阿尔忒弥斯的圣殿里已经几乎彻底被灰尘所遮掩，在地面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由灰尘所组成的一条刚好供一人宽的“小路”。这里已经常年没人再来了，但在墙壁上却没有任何蜘蛛网。

一座石头铸成的祭坛正在阿尔忒弥斯的圣殿中央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往里面进行献祭一样。这圣殿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需要依靠阿尔忒弥斯亲自动手以铸就，包括在墙壁上画着的那些壁画。

这里的壁画已经更新换代过若干次，每次都是根据当时人们的审美的变化而与时俱进。阿尔忒弥斯亲自说的。现在人们的审美和以前的审美相比，更为卡通化，也更为抽象化。

她不会对任何事情予以单方面的评价，因为任何事情都具有两面性，即使是阿尔忒弥斯也是。自从第一代星剑士的时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见过阿尔忒弥斯的黑暗面，那被称之为“月之背面”的冷酷而残暴的自己。

月光信仰，被忘得越干净越好，这样自己也就省得再被愚蠢的人们所盲目崇拜，或者被一些邪恶之人所恶意进行亵渎。这些她现在几乎已经不再在乎了。

阿尔忒弥斯是爱着所有人的，不管信与不信。

所有伤痛，所有苦痛，所有悲哀和自卑，均将离你而去。

“这些东西，你……你喜欢吗？”

阿尔忒弥斯的手中，只是几颗已经破碎的宝石而已。这些显得很珍贵很精美的宝石似乎每一个都有着裂纹，这些裂纹有的将整个宝石切开，有的则是让宝石几乎松动。这些宝石似乎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

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宝石都来自于瑞米特天空城，但似乎带着一点来自恶魔的气息。那是那些被称之为“恶魔”的生物冒死从瑞米特天空城上抢走的。

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天堂，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死后世界。任何生命在死去之后，都需要经过阿尔忒弥斯的审判，转生，或者进入永恒。

当然，进入永恒的所有灵魂，都将彻底消失于世。不复存在。

可是，瑞米特天空城打破了这个规律。

但为何不说风灵莉尔维亚不去打破这个规律呢？其实，风灵虽然看上去是永生，但仍会被杀死，仍无法逃离转生或轮回。不过，被星之剑所斩杀之对象，将在永恒当中长眠，被合并入这片永恒当中。

阿尔忒弥斯，即是永恒。这世间唯一无法让阿尔忒弥斯所容忍的，便是第二个永恒。

瑞米特天空城上，有着许多人都在等待着死亡的真正来临，他们无一例外地都遭到了瑞米特的核心水晶的永恒的奴役。即使死去，灵魂也在灵魂熔炉当中继续被利用，

阿尔忒弥斯的力量，摧毁瑞米特天空城只是眨眼间的事。不过瑞米特天空城的这个事情正在逐渐超出她的预想范围。

瑞米特天空城，给人以天堂的感受，但实则是一座无言的、无声的、无聊的地狱。

在英格玛和萝洁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英格玛在这之后突然噗地一口，将嘴里的几乎所有的茶水全部吐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对此几乎完全无法接受。

明明，自己才上去过两天而已，为何就要这样逃离？

不过仔细一想，英格玛也终于想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神大人……这，这是，怎么、怎么回事？”

英格玛在阿尔忒弥斯的面前就像是个大男孩一样，对此感到很诧异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其实吧，我只能明着给你说了。你上了个大当，天空城的那个核心水晶也撒了个差点骗过了所有人的弥天大谎。”阿尔忒弥斯开口说道，似乎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住她说出这些话。

阿尔忒弥斯的身影在圣殿当中显得格外耀眼。但从她的身体的轮廓可以看出来她正在返老还童。随着一道极度耀眼的、无法用世间任何语言所形容的光散去后，在二人面前的那个老奶奶一样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装扮华丽的贵妇。

她原先的那深棕色的斗篷消失了，那虽显得棕黑色但却一点都没有脏兮兮的样子的所有衣服，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纯白无瑕的古罗马式长袍，而在她的背后似乎多了一把弓，和三支无论是木杆还是箭头都显出一股亮银色的箭矢。

长袍的长度大概在她的脚踝处，而她现在则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好好去穿的鞋子，所以她现在是在微微悬浮在空中一样。但纵使她是在悬浮在空中的，她却依旧可以拎起一些很沉重的东西，或者是搬起一块人们都无法搬起的山脉。

“人们都在受到永恒的奴役，而第三代星剑士一个人去的话，我又感到很不放心。毕竟这个家伙一路上杀了二百多个我不想让他们死的人，但很多时候遇到问题都从来是用剑与拳头来解决的。换句话说，他受到过知识的教育，却没受到过任何人文的教育，也就是说他压根就不懂得和其他人打交道。”

说到这里，阿尔忒弥斯扶了一下额头，刚好顺带着也扫视了一眼二人早已喝到已见底的茶水。

“这个茶杯里的茶水是可以自动装满的。不过，说到茶水，就得说一下那两位来自另一世界的古老文明的两个孩子了。这两个孩子其实也怪可怜的，出生在书香门第，结果就硬是被逼到双双自尽。不过她们二人确实是已经无路可退了，明明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去做，却在被胁迫失去贞洁后，又被千夫所指。”讲到这里后，阿尔忒弥斯的语气当中似乎多出来了一点恼怒，但又有着一点无奈。

“即使那个害了她们俩的人们收到了惩罚，也已经于事无补了。更何况，这些家伙至今为止仍逍遥法外。如果我有能力帮助她们的话……唉。”阿尔忒弥斯继续说道。“不过，我这里可不是冥界，而是一个……”

阿尔忒弥斯想了想，这个事情最好还是留一手。现在的英格玛似乎有点无法接受，就先让她缓一会吧。

而当她停止了自己的话语的时候，在圣殿中的回声也随之停下。

现在剩下的所有事情，就只剩下让自己继续进行自己本应进行的所有事情了。她的声音如同一位显得十分温柔的妇人一样，清澈而又空灵。

英格玛似乎在接受到这些信息之后感到内心中一片混乱、一片冲突，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整理清楚这些东西。而当然，这些东西的整理都不说一时半会可以整理清楚的。

不过，时间有限。

第三代星剑士在不用剑杀死任何生命的情况下是无法用语言拖太久的，总之，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隐蔽自己的思想，并将整个天空城一举拿下。

天空城不仅在监视人们的一言一行，甚至在监视人们的思想。而天空城里，那些遭到监视的人们都是被迫活出很高兴的样子的，其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天空城自身。换句话说，无论其他人怎么样，天空城必须得非常好。

那个水晶，就是皇帝，就是那份绝对统一的思想。

“啊好吧，喵……”

英格玛标志性的声音终于又出现了。

与此同时，瑞米特天空城。

刚刚也才过了不到几分钟而已，但每分每秒的谈判，对于梅格而言都是十足煎熬的。

“听着，我是不会去害你们的，我保证。要不我们这样？我们一起数‘三、二、一‘，数到一的时候同时取消警戒。不然的话这个矛盾永远都是解除不了的。”

“没有这个的余地，我们想要的其实是发展，不停地发展。我这是在对你们好，而你们却做到这个份上，在反抗着我的统治。”天空城说着，在空中用一些金色的小粒子生成了一堆小箭头。但在阳光下，这些箭头却显得比阳光更加耀眼。“你看，这里的人们生活都很方便，所有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都这样的话，我还能再满足他们什么呢？！你，第三代星剑士，你说啊！？”

梅格感到哑口无言。

但从自己身后传来的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一开始差点将梅格吓一跳，淡蓝色的光柱距离那个小女孩的身体就差一寸左右了，也直到他看清楚了目标之后自己才真正反应过来。

“你唯一不能满足的，就是他们的自由。我知道过度的自由会导致混乱，但过度的秩序也同样会导致奴役。”从大概才十几岁的萝洁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竟掷地有声。

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更像是从哲学家的口中说出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所有人是被奴役的？”

“这些。”

英格玛将手里的这些似乎在闪着残存的金色光芒的水晶残渣直接一把甩到了天空城组成的那个箭头所在的那个方向。金色的水晶残渣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璀璨，在阳光下控诉着瑞米特天空城在阳光下所作出的那些暴行。

人们，将自己最后想说的这些东西，留在了瑞米特天空城上的记录水晶当中。在目前已知的方法内，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彻底抹去在记录水晶当中所留下的东西。而这块水晶无论碎裂成多少片，它的每一个碎片里，都是完整的、未被篡改的信息！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瑞米特天空城的核心水晶反倒是被反驳得没什么话说了。

事到如今，自己也只好彻底摊牌了。

“你们三个听好，这是我，核心水晶，代表瑞米特天空城下达的给你们三人和其他可以听清楚我说的这些话的最后通牒：你们要么接受瑞米特天空城的生活，要么就去死。”

————————————————

抱歉鸽了三天才更，这段时间里感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正常，吃了点药才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