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日

不过十天之后，凛冬就说自己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床了。

“真的没问题吗？”亚叶问蹲在床边穿鞋子的凛冬，“你肚子上的伤口才刚刚愈合。”

“我们可是俄罗斯人！我们的体质可是世界第一。”凛冬骄傲地说。

“可我也是俄罗斯人唉。”亚叶也笑着说，“我都没有你恢复得这么快。”

“没关系，”凛冬站起来，拍了拍亚叶的肩头，“多吃东西，加紧锻炼，你总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然后凛冬就向帐篷外面走去。

“唉~”亚叶一边收拾医用仪器一边叹，“但愿如此吧。”

这是凛冬醒来后第一次下床走出帐篷，她第一眼就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小工厂的平地上。

整个平地整齐紧凑地布满了蓝色的帐篷，不仅有标着红色十字架的医用帐篷，还有许多用俄语标注着“宿舍”、“储藏”、“会议”等字样的帐篷，但是每一顶帐篷的侧面都画着一个徽标。那个徽标是联盟阵营的标志。

平地中间一根从众多低矮的帐篷中间拔地而起的二十来米高的简易旗杆上竖着一面在风中展开的蓝色联盟徽标。

这个徽标整体和联合国的徽标很像，可以说是除了中间的世界地图之外完全就采用了联合国徽标的图案。然而中间的世界地图被一个简易的几何图案所取代——圆被一条白色直线等分为两半，在圆心处向斜下方伸出两条对称的白色线段和圆周相交，每条直线和竖线夹角约60°左右。

平地三面是三米多高的围墙，最后一面是三层高的厂房。面对厂房的那面墙上是曾经的出入口，此时却被一辆公交车堵着，公交车旁边搭着木制脚手架，上面两个拿枪的人警戒着，两人身边都有一个探照灯；脚手架下方堆着一些箱子。

在两面墙的交接处，有一个简易的八九米高的带有棚顶的瞭望塔，上面各站有一个狙击手，还摆着两架探照灯，以便夜晚能够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凛冬的视线转回厂房。厂房除了一楼的窗台全部被封住，只留下一个射击孔供反击，厂房墙壁上全是弹孔和黑印。楼顶的四个角都有一个探照灯，三位狙击手不断来回行走警戒着，布满弹孔的沙袋环绕厂房。低头一看，厂房一楼门口附近居然冒起白烟，饭菜的香气从那里传出来。

“开饭了。”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然后一个又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从各个帐篷里走出来。此时凛冬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病号服，人们都对她投来别样的目光。

“有新面孔。”一个从凛冬身边经过的人小声念道。凛冬没有在意，还是跟着人流在走。

“等等我。”在听到这道熟悉的女声的同时凛冬感到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凛冬转头一看，原来是亚叶。

“跟我走这边，那是平民食堂。我们应该是去吃员工食堂。”

凛冬便被亚叶拉着穿过人群走近一个小门，小门外有一个叼着草尖的俄兵把守着。

“亚叶医生请进。”俄兵看见亚叶便打招呼说，但是他看见没穿蓝色制服的凛冬却说：“小姐您好，非工作人员不能进去。”

“她刚入职，还没有发衣服。”亚叶解释道，便拉着还愣在原地的凛冬走进去。

进入那道小门，原来是一个被两米高的木板围起来的厂房的角落。这个角落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二个长方形木桌子，每个桌子容纳四人就餐，每个餐位都已经摆好了食物，一些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坐在上面就餐。有的在说话，有的安安静静独自吃饭，有的一边吃饭一边看文件。看食物品相和外面的没有区别，但是凛冬注意到在进门的角落里有一个咖啡柜台。

“这里和平民食堂惟一的区别就是可以喝咖啡。”亚叶带着她坐到一个空桌子上，方桌子中间是用篮子盛装的俄国列巴，这些列巴看起来都很硬，是几天前烤制的；每个餐位前有一个盘子，盘子里盛着几颗和拳头一样大的整只没削皮的白煮土豆和淋在上面的燕麦稀粥，粗制的燕麦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麸壳；燕麦粥还盖着一块巴掌大的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块，肉块被烹煮的半生不熟，上面还有些许血迹。

“看看这次会是什么肉！”凛冬心想，并吞了吞口水。

凛冬切下一块肉放到嘴里尝了尝，原来是煎到七分熟的熊肉，没有放盐，原汁原味的肉排她很是喜欢。她又用叉子挑起一些熬到一碰就碎的燕麦粥，尝起来微甜，燕麦颗粒入口即化，十分香甜软糯。她将土豆用叉子搅碎和燕麦粥混在一起，将切好的熊肉裹着混好的土豆燕麦粥送进嘴里，熊肉本身的咸香加上燕麦粥的甜香弥漫在凛冬嘴里，她闭上眼细细品尝这个味道。经过她的细细咀嚼，肉渣和粥品在她的舌头和牙齿之间游弋，过了许久她才吞下去。

当她终于吃完这一口睁开眼睛的时候，亚叶已经端来两杯冒着白气散发着浓香的热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凛冬面前的同时自己也坐了下去。

“原味黑咖，需要糖的话我帮你加。”亚叶说，一边自己也喝了一口。

“谢谢。”凛冬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起一个有她四分之一脑袋大的俄国列巴，这根俄国大列巴在她的手里就像一根砖头一样。凛冬张嘴就啊呜啊呜撕咬起来，嚼起来也是吧唧吧唧的，完全没有一点吃相。看来这几天的休养使得她食欲旺盛起来。

“硬吗？”亚叶看凛冬咬起来有些吃力，便开玩笑道。

“不硬！”凛冬一边嚼一边说。她正要将这一口咽下去，但干硬的俄国列巴就算是嚼碎了也难以下咽。

“呜~呃~哈~”凛冬一用力，还是咽下去了。

“慢点吃哈哈~可别噎住了。”亚叶笑着说。

“哈~还是很干啊。”凛冬喘着气，喝了一口咖啡润喉。

这时一个金发蓝眼尖鼻子的女人走过来坐到亚叶身边，凛冬刚刚将咖啡杯放下。

“涅瓦琴科，有什么事吗？”亚叶端着咖啡杯侧头问来到的女人，凛冬也放下咖啡杯咬了一口俄国列巴。

“我是来找凛冬小姐的。”涅瓦琴科对亚叶说，然后又看向对面刚刚吞下一口列巴的凛冬：“你好，凛冬小姐，我是涅瓦琴科少尉。我奉罗蒙佐夫上尉之命来这里呈交报告并补充兵员。瓦列里中将说你会跟我去他那里服役，是吗？”

“没错。”凛冬擦了擦手臂上的面包屑。

“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涅瓦琴科起身向凛冬伸出手，凛冬也伸出手回应。

“我们一边吃一边向你交待那边的事宜。我还没吃饭呢。”涅瓦琴科拿起面前的刀叉切起肉来。

“请问西部防线在哪里呢？”凛冬将最后一口俄国列巴吞了下去，“看起来这里只有一道防线。”

“在克里米亚的塞瓦斯托波尔军港。”涅瓦琴科挑起一些燕麦粥。

“黑海舰队的军港吗？”凛冬惊奇地说。

“没错。而且值得一提的是咱们的整个舰队就只剩下两艘船了——事实上整个黑海就只剩下这两艘军舰了。它们分别是航母“解放者号”和大型巡洋舰“弗拉基米尔大公号 ”。剩下的全部到北边参战去了。前者在战后才下水，而后者‘幸运地’由于正在大修躲过一劫。现在黑海军港一共300人左右，约100名是军人，剩下的都是平民或者技术人员。100位军人中约有80位是前海军。方圆数千公里的幸存者几乎都聚集在那里。”

“原来如此。你们有这么多人还差人？”凛冬问她。

“你有所不知，凛冬小姐。我们那里听起来确实人多，但是要知道黑海军港占地很广，而且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码头附近，导致许多地区都成为了巡逻的盲点。而且最近来自西部的所谓共产主义者总是来骚扰我们，我们的人手远远不够。”涅瓦琴科叹道。

“没关系，我跟你去了就可以帮上忙了。”凛冬自信地说，“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那些共产主义者会袭击你们？”

“他们打着复兴苏联的旗号，反对联盟在俄罗斯土地上的统治——毕竟联盟高层很大部分来自非俄罗斯国家。他们整天说着什么‘俄罗斯人不应该被狗奴役’什么什么的。他们已经捣毁了好几个较大的幸存者营地。”涅瓦琴科说着说着越来越愤慨，“莫斯科、伏尔加格勒、甚至东方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全部被他们摧毁了......他们的存在纯粹就是在搞破坏......”

亚叶作为多年联盟成员，当然也对涅瓦琴科口中的那些民族主义恐怖分子十分熟悉。

这顿饭剩下的部分在涅瓦琴科的愤慨和亚叶与凛冬的沉默中结束。

饭毕，凛冬跟着涅瓦琴科去领制服。

穿着全套蓝色制服的棕发少女从更衣室走出来，换上新衣服的她看起来精神多了。合身的制服将她美丽健壮的俄罗斯女子的身材突显出来。那对丰满健康的ru房在胸前凸起，健美的腰部腹肌和线条共存，明显的肌肉线条像是刻在她裸露的手臂和双腿上。使得人们都不禁回首观看。

凛冬径直走进亚叶所在的医用帐篷，发现亚叶也在收拾行李。在凛冬掀起门帘的一刻亚叶就注意到她，她看见凛冬的身材也不禁吓了一跳——这时何等健美的一个姑娘啊。

凛冬没有在意她惊讶的表情：“哦，你这要去哪儿？”

“我会和你一起去。”亚叶继续收拾，“那边还差一位医生。”

“那太好了。”凛冬走上前，“在这里我就和你熟悉，我们两人还可以相互照应。”

“哈哈你是新人我还要多多担待你才是。”亚叶笑着说，并关上了药箱子。

凛冬帮亚叶搬起沉重的行李，乘上了前往塞瓦斯托波尔的卡车。

卡车日夜兼程，一周后到达目的地。

但是当她们刚到达目的地，黑海军港就出事了。

随着凹凸不平的路面颠上簸下的卡车还未拐进军事禁区的哨卡，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枪炮声。

“怎么回事？”凛冬站起来问道。

“那帮小‘赤卫队’又来捣乱了~”胡子拉碴戴着工人帆布帽的司机随意地回答道，仿佛对这个现象司空见惯。

“这次的冲突似乎更为剧烈。看来里面陷入了苦战。”涅瓦琴科扶着凛冬的肩头站了起来望向那个越来越近的军港哨卡。哨卡附近的墙上全是弹孔、裂痕或大洞、废弃的汽车和人体，还有无数不堪入目的话语，整个道路布满铁丝网和铁蔟藜，只有一个车行道，“听呐，是舰载地空机枪的声音！”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飞机。”凛冬说。此时卡车刚驶入哨卡。

“他们......”

呲~~轰！

涅瓦琴科一开口，一发火箭弹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直接击中了卡车发动机舱，整个车头立马变成了一片火海，驾驶员和一位靠在车头上的俄兵立马毙命。由于爆炸惯性，整辆卡车向前倾翻，凛冬、亚叶、涅瓦琴科和另外两名没有被当场炸死的俄兵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翻滚着，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同时货箱里的物件也悉数飞出，几个木箱被摔得稀烂，里面的武器等物品像垃圾一样散落在地上，亚叶的医药箱也被摔得一分为二，里面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在地上滚成一片。另一位可怜的俄兵由于头先着地被摔得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的脸皮下是死不瞑目的眼睛。

还好剩下的四人只是受了轻伤。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旁边的瞭望塔上就传来了愤怒的吼声：

“赶走资本主义杂种！”

“去死吧卖国贼！”

凛冬一边站起来一边抬头看，看见瞭望塔顶部站着两个穿着胸前印有黄色镰刀锤子图案的红衣少女，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六七岁，正值豆蔻年华。但是其中一位手拿一把还在冒烟的RPG火箭筒；另一个正在吃力地拉开手里的AK-47的保险栓，准备向下面的人开火。两人脸色愤慨，不停用和她们青春美丽的容颜根本不匹配的恶毒话语骂着下面的“卖国贼”们。

凛冬比剩下三人更快反应过来。她抓起身边不远处的一把手枪，不太熟练地打开保险就开始向上面射击。

凛冬毕竟刚学会使用军武，枪法不怎么好。当她还在叶卡捷琳堡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其它武装势力的袭击，冷兵器足够那帮学生在末日生存下去。她啪啪射出几发子弹没有一发命中。

剩下三人距离最近的武器稍远，在她们武装起来的时候上面的女孩已经开始射击。那拿AK-47的女孩的枪法也不怎么样，一开火枪口就会抬起许多，因此她不得不几发几发的射击。

另一位姑娘也不怠慢，另一发火箭弹已经飞了出来，在亚叶和一位俄兵之间爆炸，爆炸的冲击将两人弹飞。另一位俄兵运气不好，在半空中接住了拿步枪的女孩根本没有认真瞄准的子弹，被几发AK子弹打成好几片，带血的人体碎块在地上划出深红腥臭的痕迹。

“亚叶！”凛冬见状，立马丢下手枪跑向亚叶着地的地方。此时涅瓦琴科也捡到另一把手枪开始还击。作为现役军人的涅瓦琴科几发子弹就让上面的两位恐怖分子深红粘稠的体液撒到瞭望塔的混凝土墙上，其中一个更是从围栏下掉了出来，像落地的番茄一样啪叽一声在地上砸出一滩血肉。

远处港口的枪炮声仍然没有停歇。

涅瓦琴科走向抱着亚叶的凛冬，看见亚叶腹部一片红。原来她在刚刚的爆炸中不幸被弹片击中。

“坚持住啊！”凛冬激动地说，“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亚叶有些虚弱地说，嘴角流出细细的血丝：“又不是致命伤。”

“救救她。”凛冬抬头看向涅瓦琴科，后者拿着散落在地上的本来装在亚叶的医药箱里的绷带，熟练地为亚叶包扎起来，作为对凛冬的回答。

“看吧，”亚叶笑着说，但还是因为剧痛而嘴唇颤抖，“我没事了。”同时凛冬搀扶着亚叶站起来。

“还能走吗？”凛冬问她。

“没问题，我可是俄罗斯人！”亚叶笑着说。

“事不宜迟，”涅瓦琴科说，“我们要立马赶到码头去支援大部队。亚叶的伤还需要进一步的处理才能保证安全。”

几人还没走近，就听到背面传来的汽车引擎声和叫骂声。涅瓦琴科将扶着亚叶的凛冬推到一个垃圾桶后面掩护，自己从建筑边缘探头望去，原来是两个联盟士兵被一辆被涂成大红色的皮卡车追逐着且战且退，皮卡车上的人一边叫骂一边朝他们开枪射击，甚至货厢上的一把轻机枪也在不停开着火。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皮卡车上面的人一发也没击中联盟士兵，全部打到两人附近的地上激起尘土。

“那边怎么了？”凛冬问手持手枪趴在墙上观察的涅瓦琴科。

“我们的人正在被那帮人追杀。”涅瓦琴科没有回头看凛冬，“只不过那帮人的枪法挺烂的。”说完涅瓦琴科就将手枪伸出去，用斜眼瞄准皮卡车上的人射了几枪，虽然没有全部命中但是有两发穿过车前玻璃击毙了驾驶员。

没有了驾驶员，皮卡车立马控制撞向路边，而刚好路边有几个尖刺陷阱。于是失去控制的皮卡车径直cha入了尖刺陷阱，发动机被刺穿燃烧起来。两人闻声同时停下来。

“就是现在！”其中一位联盟士兵一边停下来一边转过身，向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轻机枪手开了几枪，那位看起来和门口的那几位“赤卫队员”的年纪差不多的轻机枪手就饮恨黄泉。

“呼~”那位开枪的联盟士兵放下枪喘了口气。

另一位棕皮肤的女性联盟士兵看向枪声的源头，很快和涅瓦琴科的眼睛对上了。

“涅瓦琴科！”那位联盟士兵高兴地说。

“维基！”涅瓦琴科看清了那位联盟士兵的相貌便也激动地走出来，和维基相拥在一起。另一位联盟士兵也走过来，看着这位和他们穿着一样衣服的支援也露出了笑容。1

凛冬扶着亚叶也走了出来，维基和涅瓦琴科也从重逢的喜悦中恢复过来。

“这两位是？”维基看着凛冬和亚叶。

“罗蒙佐夫上尉要我去带回来的人。”涅瓦琴科用手掌指了指凛冬，“这位女孩是索尼娅，上周才加入我们。”又将手掌指向亚叶：“这位是路易莎。她是一位医生，已经在联盟工作多年。”

“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维基，和涅瓦琴科属于同一个行动小组。”维基微笑着对二人说，看到凛冬扶着亚叶不方便握手就没有伸出手。

“这里是怎么了？怎么舰载炮都用上了？”涅瓦琴科看向码头的方向，火光和炮声已经清晰可见。

“这次那帮土匪发动了总攻势，感觉为了攻破这里都倾巢而动。”维基脸上笑容不再，“他们的攻势太猛烈了以至于我们现在的防线只能退到码头边，还有少部分像我和马尔科夫这样的被他们打散难以回到阵地。”

“平民撤退了吗？”涅瓦琴科说。

“大多数平民跟着‘弗拉基米尔大公号’先走了。现在只有‘解放者号’在协助剩下的人守住最后的防线。”维基说，“既然你们来了，我们就要尽快赶回去。因为最后如果真的守不住了‘解放者号’也会走掉，我可不想落在这里等死！”维基又看了看受伤的亚叶，虽然接受了包扎，但弹片还残留在身体里面。她虚弱的眼睛一眨一眨。于是维基说：“路易莎小姐的伤也刻不容缓！”她看向凛冬：“索尼娅是吧，你走在我们中间，保护好伤员！”

“我......”

“快走！他们要来了！”马尔科夫催促道，打断了凛冬想要说出口的话。同时三人听见有一道引擎声向她们靠近。

但当五人刚迈开步的时候，一道枪声从后面传来，然后就是人体摔倒在地上的声音。维基和涅瓦琴科转头一看，可怜的马尔科夫不幸被一枪爆头立马就死了。同时两人看见一辆加了护板的小汽车被三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枪手簇拥着向她们走来。

维基和涅瓦琴科一边掩护凛冬和亚叶一边向着后面的武装人员还击。看起来那些土匪都没有接受过专业军事训练，在隔着两个仓库的距离下根本伤不到四人一分一毫，甚至刚刚打死马尔科夫的子弹都是巧合。

相比之下，虽然四人是在后退，但是维基和涅瓦琴科很快便分别打死了一个，另外一个也识趣地走到小汽车后面。

看到同伴被杀，本来速度很慢的小汽车突然一个加速想要将四人撞飞，但是四人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在原地站着？在小汽车冲过来之前，四人就分别躲到道路两侧。涅瓦琴科、凛冬和亚叶在一侧，维基在另一侧。

小汽车看到凛冬这边人多便碾过马尔科夫的尸体稍微转向向她们冲去，小汽车的速度之快以至于大家难以躲闪。只不过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发火箭弹从四人背后飞来，击中了距离三人不过几米的小汽车，使得它立刻变成了一个火球，浑身着火的驾驶员尖叫着挣扎着爬出来在地上打滚，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着团火球在距离三人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四人探出脑袋看向她们背后的方向，原来是三位联盟士兵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位抱着还在冒烟的火箭筒。顺着她们的目光可以看到远方道路的尽头。她们远远看见，一艘巨大的航空母舰停在岸边占据了大半边天。在这艘庞然巨物的下面，是蓝红交错的惨烈的肉搏战场，但这肉搏战场上却又传来了密密麻麻的枪声和震耳欲聋的炮声。

“你们还好吗？”对面的一位男性联盟士兵说，他看起来不像俄罗斯人。两拨人开始向对方走去。

“我们有伤员。”涅瓦琴科说，“必须尽快得到处理。但其他人还好。”

“劳伦斯说船要撤了，这里守不住了。”那人说，“我们奉命到附近来寻找落单的人通知大家尽快上船。”

“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啊！”维基说，然后看向已经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亚叶：“你能行吗？”

“可以......”亚叶虚弱地说。

“我背你吧！”凛冬将亚叶扛在背上，便跟着涅瓦琴科她们向码头方向走去。

一行人小跑着到达码头处的空地。一踏入空地便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红衣女孩倒在她们身前，胸前一片血红，旁边一位也很漂亮的俄罗斯联盟士兵拿着霰弹枪转身投入新的战斗。

那漂亮女孩的现象撒到凛冬的身上使她愣了一下，只不过有个男兵很快便拉着她的手臂向前推：“别愣着！你快带着伤员上船！”

同时涅瓦琴科也推了凛冬一下，凛冬就在五人的火力掩护下向航母的方向跑去。

“啊！”她身边传来一道尖叫声，一位掩护她的联盟士兵中枪倒地，但对方也被身边的维基两发子弹击毙。凛冬背着亚叶，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断有人在往上走的同时也被敌人集火攻击的舷梯。虽然甲板上也有许多人在掩体后面向下面射击掩护，上去的人中也很少有成功到达甲板的。

凛冬现在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听不见，就连背上背着的亚叶她也没有去想。她一心一意向着那道唯一的舷梯小跑着，就算前方有两位联盟士兵在她的眼前倒下都没有精力去注意。她的世界仿佛变得极为静谧。

舷梯上、码头上堆满了被鲜血染红的蓝衣服。而且在她们接近舷梯的时候，五个联盟士兵也只剩下涅瓦琴科和维基。维基一边开火一边跑到凛冬前面将堆在舷梯底部的尸体堆一脚踢开使得已经开始感到疲惫的凛冬不至于被摔倒。维基首先踏上舷梯，涅瓦琴科在最后向围过来的红衣服开火，她的脸上满是紧张的汗。两人将凛冬和亚叶夹在中间为她们做火力掩护。

“快！快！”甲板上的蓝衣服焦急地催促道。

只不过四人都无暇顾及上面的人的催促，只知道一边反击一边向上走。

这时，维基感觉自己被拉了一下，原来是一位男兵将已经半只脚踏上甲板的维基拉到甲板中间，同时凛冬那对已经累得充血的眼里看见了两道蓝色的身影，同时感到背上突然轻了许多。一道双手拽着她向前拖，另一双手抱着亚叶。凛冬的耳朵里终于出现了一道吼声：

“医生！医生！有重伤员！”

同时她听见舷梯被拆卸的声音，然后才是枪炮声和叫骂声。

她扶着眼前的蓝衣服的身体艰难站起来，转过头左顾右盼。在她血红的视野里，她看见了地面上飞机跑道的白线，被人搀扶着的维基，被戴着十字袖章的人用担架抬走的亚叶，还在向着下面开火的几位蓝衣服，以及，正在缓慢移动的塞瓦斯托波尔军港的建筑。

凛冬身体素质极佳，稍事休息后眼里的血丝便消失了。耳聪目明的她再次环顾四周，便看见了正在收拾战场的蓝衣服们和趴在一位男兵的怀里哭泣的维基。

“涅瓦琴科......为什么你没有坚持到最后......”维基的泪水沾湿了男兵的胸膛。

凛冬走到甲板边缘，看到已经离得很远的塞瓦斯托波尔军港。黑海的微风吹拂着她及肩的棕色长发，也吹走了她的劳累和疲惫。她转过身，预示着她的过去随着塞瓦斯托波尔军港消失在背后；她抬起头，面前是航母上的岛式建筑。在岛式建筑中部的铁甲上，一行白字格外醒目：

LIBREATOR

她看着这行白字出神。属于她的故事，将会随着航母的起航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