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凝出门时,看见李同光站在那儿,并不意外。
“姐姐。”
见她出来,李同光便立刻抬步走了上来:“你们说完啦?”
“…说了…什么啊?”
“没说什么。”
微微摇了摇头,李书凝瞥向李同光,语气淡淡:“鹫儿很感兴趣?”
李同光顿了顿:“…也不是吧。”
“我就是…”摸了摸耳根,李同光小声询问她:“…就是单纯想知道,关于姐姐的事情嘛…”
“姐姐喜欢那个于十三吗?他…”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
李书凝打断他的话,摆摆手语气淡淡地开了口:“好了,我们回去吧。”
“李镇业的事情…”
“我们还没处理好呢。”
李同光便只能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两人回到了宫中。
李镇业被派去天门关,李书凝自然不可能那么放心就让他去了。
她在对方身边派了自己的人。
最近传来的消息是说…他出了天门关,在关外探查寻找矿洞。
目前还没有其他的消息传过来。
关外的话…
李书凝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李镇业这个家伙怕死得很,会主动去关外…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但是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传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李书凝倒也不是在意李镇业的生死…
只是…
关外,可是北磐人的地盘。
万一李镇业做了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指尖扣了扣桌子,李书凝若有所思眯起了眼。
“姐姐。”
李同光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小声地询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似乎有点担心?是还有什么隐患没有铲除么?”
“…也不算隐患。”
微微摇了摇头,李书凝语气里带了认真,显得很凝重:“…只是在想…李镇业如今在关外…只怕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原来是因为李镇业。
李同光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小声道:“…姐姐如果实在担心…我替姐姐走一趟吧?”
他这么说,李书凝立刻抬眸看向他。
青年耳根红了红,很小声地开口:“…只要是姐姐想,我去哪里,都没关系。”
“但是…”
“姐姐别把我忘了…好吗?”
“我就是想忘记你,估计都很难。”
唇角不由得弯了弯,李书凝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发顶,语气温和:“我知道,鹫儿很听话。”
“那么…就这样,一直听话下去吧。”
“我会一直留你在身边。”
将这件事交给李同光,李书凝便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把配合梧国使团人演戏的事情都事情交代了下去。
毕竟是以磨砺梧帝为目的,所以还是要显得逼真一些的。
当夜,宁远舟等人便动作了起来。
梧帝因此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李书凝倒是一夜好梦。
等到第二天她接到梧帝被劫走,四夷馆也人去楼空的消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随他们去了。
而今日,李同光也出发去天门关了。
天门关外。
此处距离天门关,有四十里。
李镇业胡子已经冒了出来,容色狼狈不已。
他的身旁是自己的随从,身后,则是一群穿着兽皮质衣服的北磐人。
为首的北磐人眯了眯眼,而后看着他,语气淡淡:“一会儿到了关外,你确定他们能打开城门吗?”
“放心吧。”
李镇业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语气却是万分笃定:“一会儿到了关外,孤一叫关,他们就会开关。你们只要藏到山石之后,别让守军看见就行。”
“好。”
那北磐人点了点头——他是北磐右贤王,对于李镇业这种不太入流的皇子并不是特别看得上眼:“我就相信你。”
李镇业笑笑。
右贤王便“驾”了一声,而后带着自己的军队先走一步。
李镇业看着他们远去。
侍从也在一旁看着,他面色顿了顿,看向李镇业,语气迟疑:“殿下…我们…真的要开关,放北磐人进去?”
“天门关一开,两边肯定会打起来的!”
李镇业沉默一阵,寒声道:“这地方…又冷又穷,我都快死在这儿了!还管什么打不打起来!”
“父皇宁肯流放我,也不肯相信不是我弄死的老大!”
“既然如此…就别怪孤跟着父皇学样,和北磐人合作了。”
侍从抿了抿唇,跪下来,语气郑重:
“还请殿下三思!”
“开关放北磐…这可是大罪啊!”
“哎呀!”李镇业把他扶起来,语气里有点不耐烦:“胡说八道!”
“北磐人又过不惯关内的日子,我和右贤王谈妥了他们这一次,只要抢到足够多多金银和粮食,助孤,登上帝位,自然就会回去。”
“比起每年死伤几千人南下劫掠,孤每年给他们岁贡…不更好吗?”
那侍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可是…”
李镇业彻底不耐烦了:“闭嘴!”
他声音里满是怒意:“你忘了你和孤为了找这个破关口的石料,被采石场的崩石困了三天三夜都没人来救!饿的只能吃草的事了吗?”
侍从闭了嘴,无措地点头。
李镇业怒意冲冲:“要不是这些北磐人…孤和你…早就死在这苦寒之地了!”
“孤也知道…那些守关的沙北畜生…以为孤被贬了,就全然不管孤的死活!”
“还有孤的好父皇…”
“他们既然无情,就别怪孤无义!”
“…不过…皇姐派给孤的人…还在关内…只有皇姐会派人给孤…”
“他如果知道了…”
眸中划过沉思之色,李镇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他不会知道的…孤不会让他知道。”
他也不一定…会有机会知道。
这么想,李镇业又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立刻带着侍从跟了上去。
他与北磐右贤王的谈话是:“待孤叫开关门,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会在孤的马背上,挂上红色的披风。”
“届时,您便可率军,一举入关。”
紧赶慢赶,李镇业总算在日落前抵达了天门关外。
“哎哟喂,殿下,您可算回来了!”看到李镇业二人,守关的将军很是高兴——安国易主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但是新上位的国主可是二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召他回去的圣旨也已经下了:“卑职找您都找了好几天了都!”
李镇业故作镇定,扬声回话:“什么石料都没找到,倒是…受了些暗伤,快开关门吧。”
将军立刻应声:“是!”
而后他吩咐城门处的人:“快开关门!”
众人便立刻开了关门。
李镇业和侍从下了马。
北磐右贤王藏在暗处虎视眈眈。
李镇业带着侍从走进去,走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侍从道:“对了。”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侍从,语气里带着一点凝重:“…把马背上的伤口…给孤盖好了。”
侍从沉默着接过。
他抱着披风,犹疑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转过身,朝关外走去。
一步,两步。
守关的将军已经下了城楼。
侍从猝不及防,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一跤。
李镇业:“…”
将军有点惊讶:“诶…这是怎么了?”
虽然这么说,但他也没有多想,很快便将目光转向李镇业开口:“殿下,卑职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召您回京的圣旨昨儿个就到了!先圣上已经驾崩许久了,如今的圣上乃是殿下的亲姐姐,云城长公主。”
他一口气把事情交代完,压根没注意到李镇业陡然僵硬下来的神色,只是语气恭敬继续道:“殿下,赶快沐浴更衣吧。”
李镇业声音发颤:“…你刚刚说…什么圣旨?什么驾崩?如今的圣上…是谁?”
侍从已经走到了马匹前。
他抬起披风——
“殿下。”将军有点不解他的反应,只是尽心尽职继续道:“宣旨来的内侍私下告诉我,圣上如今很着急召您这位弟弟回去…”
披风披在马背上,露出反面红色的布料。
李镇业瞳孔紧缩。
…皇姐召他回去…
北磐右贤王举起了手。
“圣旨已经来了好几日了,不过殿下这几日都在关外——”
手势打下。
掩藏住的北磐军队立刻齐刷刷地冲了出来!
那将军还在道:“恭喜殿下!”
周围的人也齐刷刷道:“恭喜殿下!”
李镇业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颤,他猛地回过头,却已经看见逼近的大军!
皇姐…皇姐会打死他的!
李镇业嘶吼道:“快关城门!”
周围的人也立刻反应过来了:“北磐人来了!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快!快点!快关城门!”
众人自然立刻推上了城门!
可是北磐人早有准备,不过须臾之间,城门便直接被他们给撞开了!
一时间,狼烟四起!
周围的人都厮杀了起来!
李镇业躲在一旁瑟瑟发抖,拉着侍从的衣衫哭道:“怎么办?怎么办?孤是不是闯祸了?”
“皇姐她会打死我的…皇姐她要是知道了真的会打死我的!”
侍从这时候可没时间理会他崩溃的情绪,他奋力踹开一个杀过来,怒吼道:“看清楚了!这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