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诗人拉尔夫.瓦尔多.艾默生曾经写过这么一句话:
“家是父亲的王国,母亲的世界,儿童的乐园。”
不过,这句话对克拉克一家似乎并不适用。
……至少对年仅四岁的小伊莱来说如此。
锦城冬天冷的彻骨。妈妈爱他,怕他年幼体弱遭遇感冒打喷嚏流鼻涕然后命丧锦城,于是以慈母三春晖之心度锦城冬天气温之腹,各种保暖衣羽绒服往身上挂……里三层外三层再捆上根羊毛围脖,粽子一般,跑起来更是摇摇摆摆像只鸭子。
那时恰逢幼儿园寒假。楼下大妈见他在外面跟其他孩子疯得大汗淋漓于心不忍,于是将他拖回自己家帮他换上自己孙子以前的冬装,又当着小伊莱的面满脸疑惑地问他妈:
娜,你给孩子穿这么多是做甚呢?
但他妈也是个奇葩。握着人大妈的手上下摇晃,说什么这样可以保证每天的排汗量,可以带走人体内不少代谢废物……
说着,还得意洋洋地冲他眨眼。
严格来讲,安娜.克拉克能容许这大妈帮他换衣服已实属难得。妈妈爱他,生怕他哪天被人贩子拐了被掏心掏肺掏肾掏眼珠子,不许他跟任何陌生人接触,更不许收礼物。他爸竟然也没啥意见。
奥古斯丁.克拉克先生话不多。笑容亲切有力,对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妻子依旧宠溺,羡煞了小区不知多少老夫妻。他们都是孤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离开孤儿院后又相互扶持,这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放在现在也是能酸死单身狗的……
而与这种浪漫情节不符的是两人的职业。
都是警察。
小伊莱是由邻居奈维奶奶看大的。父母工作忙,那时才两岁多的他经常趁奶奶不注意,蹒跚往楼梯间走。再一屁股坐在最高一级台阶上,流着口水,边笑边望着往来居民拍手。
奈维奶奶一直没有结婚。有时她会看着一张老照片发呆,早已泛黄的相纸上,年轻男人笑得正灿烂。
小伊莱“奶奶,这是谁?”
奶奶不回答,自顾自地把照片收好,摸摸他的头叹气。
奈维奶奶去世时全家都很悲痛。安娜将她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可人都走了,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用。
前些日子,奈维奶奶的老屋搬来了新人家,一对母女。
安娜似乎和那个女人认识。对方登门拜访时,她指着对方笑着告诉他:
安娜.克拉克“这是尤菲阿姨。”
这位尤菲阿姨个子高挑,面容清秀,眉眼间带有不易被觉察的郁结。说话温温柔柔的,仙女——小伊莱对她的第一印象。
可她再温柔,住的也是奈维奶奶的家。他当时的人生阅历还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些事。低下头,扁着嘴不说话。
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小伊莱又略抬起了头。
当时也才四岁的小白团子站在尤菲阿姨背后拉她的衣服。那小姑娘比小伊莱矮了整整半个头,眉眼和尤菲阿姨生得极为相似,脸上全是小心翼翼。一注意到他的目光,攸地钻到母亲身后去了。
那是他们的初见。
安娜立马注意到了小姑娘,一把将人搂起来。
安娜.克拉克“这是小娜?好可爱!”
然后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满脸写着啧啧啧。
尤菲阿姨笑得喘不过气,指着小伊莱。
尤菲“阿莱不也挺招人喜欢的?傻。”
安娜.克拉克“小家伙全名叫什么啊?”
当时的小伊莱正沉浸在自己亲妈重女轻男的复杂情绪中,没有听见尤菲阿姨是怎么回答的。
安娜把小白团子往他跟前一放。
安娜.克拉克“阿莱!快带小娜去吃点心!”
俩孩子同时蒙圈。
自此,小伊莱就由尤菲阿姨“接管”了。
那三年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三年。
尤菲阿姨一向爱笑不爱说话。克拉克夫妇忙于工作 连节假日都不着家。她则担起了监护人的职责,偶尔卖卖画,更多时间是照顾两个孩子,对他视如己出。
遗憾的是,直到尤菲阿姨去世,他也没能知道她的全名,连姓氏也一无所知。当然这是后话。
谈到姓氏这个话题时,小娜总是讳莫如深。
小娜“我是随妈妈姓的!妈妈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哦,不过,她从不和外人有太多联系,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时他们五岁了,上同一所小学,只是不同班。小娜与四岁时的她判若两人,最开始和他相处时总是小心翼翼的,混熟以后就变成追着他欺负。
小伊莱“诶,那你告诉我呗。”
小伊莱指的是姓氏。
小娜拼命摇头。
小娜“不行不行!”
小伊莱“那……名字呢?”
小伊莱故作委屈。小娜从来都不肯告诉他自己的名字或姓,只让他叫小娜。
小娜“还是不行!”
两个傻孩子不知怎地有了第一次争吵。尤菲阿姨和克拉克夫妇都不在,没人帮忙调和。他俩就背对背坐着,谁也不肯先认错。
小娜咬着唇,好几次偷偷侧过头瞄他一眼又转回来。不过两个孩子很快又和好了,原因在于小伊莱的两根棒棒糖。
小娜“在小学都是叫姓氏的。而且妈妈说过,叫喜欢的小朋友的全名就生疏了。我喜欢你,所以你只能叫我小娜!”
年仅五岁的小姑娘,说这类极幼稚的话时仰着脸满脸严肃。精致的眉眼如画一般,在他心底深深扎了根。
温情总是短暂的,厄运则猝不及防突然降临。
七岁那年,尤菲阿姨失踪。寻找人数众多,最终,在锦河中捞出了她的尸体。
白天人下葬时小娜当着旁人倒是很镇定得体,和安娜一起安排好了所有事。一到晚上就忍不住抱着小伊莱掉眼泪。
小娜“阿莱……”
小娜“他们都说我妈妈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可……可她昨天晚上还说周末要带我去看马戏……”
小娜“阿莱……”
小伊莱也抱住她。没有什么劝慰的话,两个孩子各自无言。
尤菲阿姨的死给克拉克夫妇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安娜陪伴两个孩子的时间长了起来。有时夫妻两个在书房里谈话,出来以后都眉头紧锁,还对他们挤出一个笑脸。
奥古斯丁.克拉克“阿莱,记住,照顾好小娜。”
厄运再度降临的当天早上,奥古斯丁如此叮嘱。
安娜不说话。往日活泼爱笑的一个人愁眉不展,瘦得几乎只剩皮包骨。那双水汪汪的杏核眼却带着坚毅的光芒,他从未见过的。
家人的反常使他很不安,可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问为什么。
当天下午,小娜没来上学。监控录像显示是被一个陌生女人带走的,且丝毫没有反抗迹象。警方后来也始终没能查明陌生女人是谁。
安娜.克拉克和奥古斯丁.克拉克夫妇也在当日失踪。几天后,有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两人支离破碎的遗体。
由于此地常有狼出没,两人的死因被判定为受狼攻击失血过多而死。
克拉克夫妇的死状极惨,遗体七零八落,可奇怪的是所有的人体组织都找到了。且现场能检测出潜血反应,地上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就连遗体都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形成任何尸斑。狼嗜血,但现场干净得太过分了,难免让人生疑。
可法医和痕检没有找出任何他杀依据,此案不了了之。
夫妻俩一殁,立刻就有所谓“远房亲戚”上门要领养小伊莱。不为别的,就是冲着两人名下财产——那套房子而来。
在楼下大妈的偷偷帮助下,他收拾了东西,连夜逃出生活的雨晰县,来到锦城。
他已经没了亲人,再不怕失去什么。
才七岁的孩子,为了使自己能在这座城市扎根吃了不少苦。当过学徒工,送过报纸,最后在酒馆里帮忙卖酒。老板心肠好,替他解决了入学问题,并在日常生活中给予了他巨大的帮助。
艰难的生活硬生生磨得原本开朗的孩子变得寡言。他的成绩极好,长得又清秀,在学校很受女生的欢迎。可他心里,始终放不下多年前那个小姑娘。
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张精致的小脸时常在思绪中浮现。
她现在怎么样了?
人间多少明月光,洋洋洒洒,转瞬即逝,只停留于旧忆中。
故事没有结尾,则必须让它有个新的开始。
伊莱沉思良久,将那封锦城五中的邀请信放在桌上,写起了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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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江霭这章字数应该算多的
作者_江霭以后每个主线角色都会有自己的旧忆篇,主要是在不剧透的情况下,陈述角色过去某一段经历,其中会有很多线索和细节
作者_江霭当然,关系特别紧密的角色会考虑捆绑出现
作者_江霭关于姓氏问题:
作者_江霭夫妻结婚后,在本书设定的国家里大部分夫妻会趋向于妻随夫姓(不是歧视女性!剧情需要罢了)。但并不强制,也就是说本书出现的已婚女性不一定是随夫姓,也可能是自己的原姓
作者_江霭当然只是多提一嘴,不影响阅读
作者_江霭撒由那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