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尽头

“我先休息两天，然后再和他约见吧！其实说真的我们这场婚姻我自己都不知怎么走着走着，为什么两个人就偏离了方向。也许真的是自己当初的决定太傻了，以为有爱就够，但却不知爱和世间一切事物相关连。爱同样有期限，跟食物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做防范，很快它就会变质腐烂，然后会臭你一脸，或是溅你一身的污渍，无法抹去，也无法驱散。”

“以为有爱我们就能一起白头，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结了婚。刚开始第一年，还不错，即便那时他不工作，我也觉得没关系他会工作的。结果第二年，第三年仍然没有出去工作。

很快花完了我的积蓄，他原来就没什么钱，之前都是靠他父母。可是结婚以后我不想再靠着他的父母，也更不可能依赖我的父母，更何况他二老早早的离开了我。”

“我一直说，先找个工作做着，后面再慢慢寻找更适合的出路，可他根本不听，他看不上那一点点的工资，总想一次能挣上一大笔。后来闹了一回离婚，他也许有所醒悟了，于是又凑出钱开了一家服装店，但半年时间就关了门。”彭舒乐说着说着，拿出了一支烟看着苏乔：“我能抽吗？”

苏乔冲她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名符其实的老友，这几年真的过得不开心。好不容易找到人诉说，那就让她说个痛快吧！也许以后的日子里，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服装店关了门，他更加的破罐子破摔了。基本天天跟一群狐朋狗友，赌博喝酒，半夜才回家。那时候我们天天吵，有时候还会动手。那段时间，我觉得我简直就是在地狱，我和他就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而他父母根本管不了他，我那时候爸妈也已经不在了。

即使在我也不会告诉他们我过得不好，我害怕他们担心，当然我也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真的害怕关心我的人难过，所以我宁愿自己一个忍受着。”

说到这里，彭舒乐喝了一些水，拿杯子的手有些轻微颤抖。苏乔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每个人都会经历人生的不同，朋友与家人能帮得上物质的忙，但却不能随便为我们提供任何关于感情的帮助。能给的只有安慰，在朋友或是亲人孤独难过的时候，给他或是她一些温暖和安慰，让他这段不好的经历还有些许的温暖。

“苏乔，你知道是什么让我决定不在中川呆下去了吗？”此时她眼里泛满了泪光，她拉过苏乔的手放在了她的小腹。

“曾经他就在我的身体里，他的到来让我乱了方寸，我本来就已经想好了要和刘凌生分开。但我却发现不知何时他住进了我的身体。我没有告诉刘凌生，一个人去医院检查，第一次去的时候，他只有五周，像颗花生一样。

我第一次发现了生命的奇妙，很难想像这颗小花生，以后会慢慢的长出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就这样我原本下好的决心，因他的出现而柔软了。我想也许他的出现，会让刘凌生改变，人们不都说男人当了爸爸以后，才会真正的成长么，可惜这个说法并不适合所有的男人。”

那天他第一次会动，我明显的感觉到了他在我的肚子里动，可能是小手也可能是小脚。他那一动让我觉得一切都美好了，所有的不如意我都不在意了，多难我都要和他的爸爸一起走下去。刘凌生有多么的令我失望我也忘记了，我想着他知道这个小生命的出现会让他有所改变。”

苏乔感觉自己的衣衫跟着舒乐热热的泪水打湿了，心也跟着湿了，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堵在胸口，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彭舒乐一边流着泪，一边抽着烟，眼泪在烟雾中闪着光。这样的舒乐真的让苏乔心痛到难以用言语表述，除了给她肩膀，再无其他的办法。

抽了几口后，她看起来似乎好些了，又接着跟苏乔说：“他动了的那天，我想我应该告诉刘凌生了。那晚我好好的做了几个菜，还给他准备了酒，我想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会喝些酒庆祝。

六点我就做好的饭菜，在家等他。等到十点还没有回来，我想再等等吧！十二点他回来了，可惜不是我想的样子回来的。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家看到我后，眼里全是厌恶，也不跟我说话，然后就准备进房间休息。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回家后看我一眼都是厌烦的表情。一盆冷水把刚刚泛起的希望浇灭，一个人彻底让你失望了，再配上一点点的时间，就酿成了最好的淡漠的药，之后种种再无关痛痒。”

“我上前拉住他，还是想要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他很用力的推开我，我摔在了地上。明显的感觉到有东西在离开我，热热暖暖的液体流了出来。

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用手摸着那温暖的血液，竟然没有眼泪流出来。我用力的捂着托着肚子，希望这样他可以不再流出来。可是没有用他还是一点一点的湿透了我的裙子，我知道留不住他了，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了血液里面，这是我们母子最亲密的告别。

他的父亲，我的丈夫亲手杀死了他，我当时一点也不恨刘凌生，因为我只想和我的孩子多呆一会儿。也忘记了疼，就这样傻傻的坐在那里看着眼泪和他混在一起。”

苏乔陪着她一起流着泪，当时她是怎么挺过来的她不知道。事隔几年说起来，让她这个没有过孩子的人都觉得心像被刀一刀一刀划开了的难过。

“刘凌生看到地上的血的时候，他算是清醒了。他害怕了，要抱起我去医院。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我声音很小，但却足以让他听见，我说不要碰我，否则我杀了他，最后他站在门边守着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知觉，第二天醒来我在医院里，刘凌生守在我身边。但我觉得他是陌生人，在医院里我住了一天，收拾了行李就出了院，从孩子掉了那一刻起直到我离开，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后来我一个人回了爸妈的老屋住了两个星期，然后去了深圳。刘凌生从那之后却实发生了改变，他不再赌博了也不喝酒了，开始努力工作了。他开始去做物流司机，跑的路线经常会经过深圳，每经过一次，他都会去找我，但我没有一次见过。此时他再多的改变也换不回我的孩子。那次之后医生说，我的子宫壁太薄，基本不太有可能再有孩子了。”

说到这里，彭舒乐苦笑了一下接着又说：“苏乔，以前的时候总是看书上说人生如戏，你看我的经历是不是很符合这句话。”说完大叹了一口气，于我来说此生我不想再与刘凌生有任何关联，我甚至连对他的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