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院子右侧排列着几间屋子，往左看则是一片竹林。竹林外还长着一棵梧桐，梧桐树高大挺拔，枝丫繁茂，没几十年想不成这样。

树下有一个石桌，三个石凳，桌子上摆着煮好的茶和几盘糕点。

一只白猫从一个石凳下面趴着，软趴趴的，大概在睡觉，我走进去它都没有跑开。白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小鼻子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了。

我放轻脚步往前走两步，右侧屋子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流云一身粉色戏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还没画脸谱，抱着一顶镶嵌着红色宝石和绒花的头面朝着我走过来。

戏服穿在流云身上，他那张冷淡神颜的脸，即便不化妆，也能给人一种清冷疏离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过去，里面仿佛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戏子入画，一生天涯，路无归，霜满颜。

这几个字，是我见到流云打开门的时候，第一眼所见，第一时间心里所想的。

流云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必定会成为一个才貌双全的公子，可是他偏偏出身不好，成了戏子。在民国这时期，戏子和那些做皮肉生意的女人一样难。

我理理长衫，冲着流云微微笑。“原来你住在这里，环境不错，有竹有梧桐，还有猫咪。”

流云也冲着我微笑，笑的极其温柔，他低头笑起来的时候，才不会让人感觉到他的清冷。

“梧桐早就在这院子里了，我猜大概有百年历史了吧，至于小白，它是我在门口捡的，小家伙当时断了后腿，怪可怜的。”

我和流云都看向石凳子下面的小白，小白似乎是感应到了似的，居然醒了。

我指着小白说:“我刚刚走进来它都没察觉，怎么咱俩一看它，它就感觉到了。”

小白冲着我呲呲牙，然后跑到了流云脚边，用脸蹭蹭流云的腿，流云将头面放在一旁，蹲下身挠着它的下巴，“小白乖，我一会儿要上台的，穿的戏服，不能抱你，自己玩去啊，乖。”

小白哼唧一声，踩着猫步离开了。我望着小白的背影笑了一下，“听说你给我留了最好的位子，唱完戏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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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我都往流云的戏园子跑，不过只让张镜送过那一次，以后都是我带着沈三一起去了。

流云卸了妆，换了身衣服，通过镜子看我，“前些日子和你来的那位沈三呢？今日没来？”我靠在窗边，看着梳妆台前的流云，说:“他今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匆匆跟我说完今天有事之后就没人影了，以后我沈央不带他来了。”

流云轻笑，对着镜子戴上了金边眼镜，“今天我也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园长约了一个朋友，晚一点我也要一同过去。”

眼前的人身穿灰色长衫，修长身材，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尽显温润。我也不自觉放缓了语调。

“没关系的，多大点事，我明日再来就是了，明日你约我！”我冲着流云笑，然后告辞了。

今天天气很暖和，我在街上走走停停，一会儿看看这个，再过去瞧瞧那个。我买了两个小红绳，小红绳上串了个铜钱一样的东西，一个送给沈三，一个送给许深深。

我看着小红绳美滋滋的，在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被人捂着嘴巴拽了进去。

那个人力气很大，直接把布团塞进了我的嘴巴里，然后反手扭住我的两条胳膊。我被迫把脸贴在墙壁上。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想找你很久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你不说你是个记者吗，怎么会是张镜的人，我最恨骗我的人。”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骗我的下场。”

这个声音，我知道了，他是煤窑厂的老板，那位李先生。

我用舌头将嘴里的布团顶出来，然后一口吐掉了，“喂！既然你知道我是张镜的人，还不放了我！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