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春池之惑

夕照台前的大会很快就结束了，易来梦在台上主要是和弟子们说清几天后的年节安排，让今岁有意归家的弟子到库房找大管家登记名册，领取山庄里为他们每人准备的年礼。

最后也顺道提了一口沉雾今后住在明河山庄的事情，也挑明了她是云二庄主遗落在外的明珠之事。

让沉雾颇有些措手不及的是，易来梦也直言了以后她便是明河山庄的小师妹，拜在他名下，修习泷霜剑法。

不管台下的弟子反应如何，易来梦倒是笑呵呵地对沉雾说，让她年后和众弟子一样来前庭上课。

林氏原是多有不赞同之言，看沉雾面露惊喜的模样倒是没有出声说什么。

散了夕照台前的大会后，三人告别萧敏言、宋知湘二人回泽兰院去了。

在用午膳时，林氏便同易来梦絮絮说不要让沉雾太过辛劳云云，沉雾抿着嘴唇笑，易来梦也只能满口应下。

用完膳食，易来梦有事外出，沉雾留下来陪林氏闲聊了会，又轻轻抚了林氏还不显怀的肚子嬉闹一番便辞去了。

离开泽兰院时已近申时。

昨日落了雪，今日气温稍微回暖了些，沉雾从泽兰院出来时春池还是把斗篷给她披上了，虽然暖阳高悬，但回棠梨小苑的路上四面透风，尤其是过抄手游廊时，穿堂风带着冰冷的寒意，像是要铆足了劲往人的骨头里钻似的。

回到棠梨小筑，地龙生热，沉雾和春池一踏入室内便觉身体生热，夏溪早就备好了热水供沉雾饮用。

“姑娘，时辰还早，您出去半天了，可要歇息会？”

春池帮沉雾取下斗篷，接过夏溪端来热水，轻声对沉雾说。

沉雾取过茶杯轻轻抿了口热水，摇摇头，“不了，左右睡不着。”

春池觑了眼沉雾的神色，看她嘴角轻扬，想是心情愉快。她轻轻揉着沉雾的肩膀，弱声道：“姑娘，您真的要同前庭的那些人一块上那甚么课吗？”

沉雾微阖的杏眸张开，她轻轻“嗯”了一声，问她：“怎么了？”

“婢子在想，您金枝玉叶何必去学那剑法，看您的手，原先十指不沾阳春水，现下倒长了好几个茧子来了。您原本在长安是不用这样去作践自己的，夫人和婢子想的应当都是一样的，想让姑娘以后能许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一生……”

春池絮絮念着，看了眼沉雾沉静的双眼，说到后面，声音是越来越弱了。

她轻咬着下唇，带着些不忿道：“姑娘——”

“春池，你是不是想着我还能继续回长安，当那高门贵女？”

沉雾默了片刻，才抬起眼来看向春池。她语气低缓，明明是再温和清澈不过的声线，在春池听来却是暴风雨来前的信号。

春池惶然，她急忙下跪，“姑娘，婢子并无此意。”

沉雾低低叹了口气。

春池和长安平江侯府里的秋江、翩云、纤月三人不同，并非谢氏的家生子。春池是她幼时在人贩子手下救回来的，比之秋江三人对平江侯府的羁绊更少，和她的情谊亦与其他几个大有不同，这也是她为什么带了春池而不带从小侍奉在她左右的秋江来到扬州的原因。

“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下跪，起来。”沉雾轻声斥道，探出身子来将春池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