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生

裴云霄微微俯身，与舒南风视线持平，“现在，师弟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秘密了？”

舒南风猛地抬眸，看着裴云霄的脸，明亮生动的眼眸里带着些许无措。

“师弟不说也没关系。”裴云霄见舒南风被吓到，不由放柔声音。

“没有不想说！”舒南风急忙道。

裴云霄眼底浮现点点愉悦的笑意，好似计谋得逞般，声音却依旧柔的很，“那师弟告诉我，你为何会怕黑？”

“啊？！”舒南风眸中闪过诧异，他不知裴云霄为何有这种误会。

“我们第一次来藏书阁回去时天黑了下去，我送师弟回去的路上，师弟几乎一路都默不作声，走路也小心翼翼，甚至还摔倒了。”裴云霄说道，“还有澡堂那次，即便我当时不能出声，师弟应该也不至于被吓得脸色发白，等我们从澡堂出来时，我见师弟手中拿着一盏灯笼，便都明白了。”

“明白我怕黑？”舒南风傻傻地问。

裴云霄颔首，“嗯，灵墟门内一到入夜，几乎所有的路上都有萤灯照亮，但萤灯亮度不够，以至于路上稍显昏暗。师弟怕黑，才要单独再拿一盏烛灯来。”

舒南风实在没想到裴云霄观察如此仔细，甚至认出那夜他手中所持的是烛灯。

但裴云霄的猜出却并非全部正确，拿烛灯的确是因为路上的萤灯不够亮，原因则不是舒南风怕黑，而是他有眼疾，不常见的夜盲症。

舒南风很想告知裴云霄真相，但他师父摇光长老的话还犹在耳畔。

“南风，你夜盲症一事最好不要让灵墟门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少主。”

明明裴云霄把他想找回十二岁记忆的秘密告诉了舒南风，可舒南风却不能告诉裴云霄他患有夜盲症的事。

最开始，舒南风没说，是想给裴云霄留有好印象。

而现在，舒南风不能说，是因为要遵从师父之命。

“师兄，我是有些...怕黑.。”舒南风只能对裴云霄说谎，可谎话说出口时，舒南风觉得心里很难过。

裴云霄见舒南风难过的神情，不由温柔说，“师弟，怕黑没什么。”

“嗯。”舒南风微微点头，心里却更加难过了，他情愿裴云霄嘲笑他怕黑，或者是...不要那么温柔的安慰他。

“本来还想问一问师弟经历过什么会怕黑。”裴云霄神色温柔地说，“不过，现在我还是不问了。”

“多谢师兄。”舒南风语气哽咽。

裴云霄对他越体贴，他越觉得心里难受。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红枫小阁了。”裴云霄伸手摸了摸舒南风的发顶，“希望师弟的坏心情能很快消失，今夜会有个好梦。”

“我，会的，师兄。”舒南风抬眸看着裴云霄，脸色强露出一点笑意。

“那我走了。”裴云霄冲舒南风温柔一笑，转身离开。

舒南风站着原地，直到裴云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往月牙池的弟子舍走去。

这夜，舒南风并没有像裴云霄希望的那样心情变好，做个好梦。

甚至，还做起了有关八年前的那一场噩梦。

八年前，舒南风只是十岁的孩童。

十岁的舒南风，长得瘦小虚弱，面黄肌瘦，看起来像是穷苦人家的小孩。

殊不知，他是柏溪镇镇长家的儿子。

至于，镇长之子为何会这般模样，那是因为舒南风是个庶出。

他的母亲是个出生卑贱的歌女，一朝入了舒镇长的眼，被带回家做了身份低微的妾室，生下了舒南风。

但舒南风的出生没有让他母亲得到好些的待遇，反而成了正室的眼中钉，每日想着法子的折磨舒南风的母亲，而舒南风的父亲不管不问。

就这样，舒南风的母亲不断遭受折辱，心中累积无数愤恨，却又无处发泄，襁褓中的舒南风就成了出气筒。

小舒南风就在爹不问，娘打骂的生活里度过了十年。

十年里，舒南风身上伤痕不断，吃不饱却也饿不死。

直到那日，舒南风十岁生辰，他拿着父亲突然大发善心给他的一文钱，想去街上买一串从没吃过的糖葫芦。

正月里，柏溪镇还冷的很，冻得舒南风骨头缝都疼，可想吃糖葫芦的心战胜了寒冷。

舒南风义无反顾的往柏溪镇镇头上经常卖糖葫芦的地方去。

等到了地方，糖葫芦没看到，舒南风看到了两个身穿道袍的青年。

两个青年看到舒南风，眼睛里露出精光，脸上也不自觉露出邪恶的笑

小小的舒南风无法看出两人脸上的邪恶，因此毫无防备的被抓了。

他被两人用破布塞住嘴，套进麻袋里，带出来了柏溪镇，去到一个偏僻的山庄里。

山庄的地牢里，有十多个和舒南风差不多大小的孩童，他们都和舒南风一样被抓来的。

“他们抓我们做什么？”舒南风问比他早抓来的一个孩子。

“拿我们炼丹。”小孩说道。

“炼丹是做什么？”舒南风又问。

小孩一脸同情地看着舒南风，“就是把你放进炉子里烧，烧成丹药，供他们吃。”

舒南风吓坏了，“我，我不好吃的。”

“练成了丹药，味道都一个样，他们才不管你好不好吃。”小孩冷冷地说。

舒南风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十三，你别吓他。”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舒南风耳边响起。

很快，舒南风看到一只白净漂亮的手伸到自己面前，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吧？”

舒南风抬头，正对上一双好看的宛若星辰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