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选择快乐

　　「难以想象啊，没想到你也会有输掉比赛的时候。」

　　正趴在自己床上的龙崎樱光叹了口气，反正远在不知道哪里的幸村精市也听不到，当然也看不到现在她的样子有多狼狈，与此相反的是，她的手指正灵活地在手机键盘上活跃着，完全看不出她的心情有多么差劲。

　　「我也只算个初出茅庐的网球选手，随便碰上一个职业运动员前辈都占不到便宜好吗！更何况那个前辈还特别优秀！」

　　而且还被说教了一顿，想到这里后，龙崎樱光就不由自主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令她内心和理智都复杂不堪的事情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我不打算在这条路上走太远，最快就是在打败您之后，我就可以从网球这里解放了。”

　　已经输了四局比赛的龙崎樱光闭上了眼睛，用没握球拍的右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她正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比赛还没有结束，她也不打算认输。

　　她现在的状态不是普通状况下的认真模式，反而是四年艰苦训练所以留下的带有巨大后遗症的训练成果，这只能证明她已经被逼入绝境，背水一战的决心和疯狂会让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相应而言，她的对手大部分都会伤痕累累。

　　除了对战理查德外，这个状态几乎没对任何人使用过，她不想用这种来伤害别人的不正常方式获得胜利……这不是奶奶龙崎堇希望的，更是她所不齿的行为。

　　与她的咬牙坚持自我的痛苦不同，越前南次郎哈哈大笑道：“就这样上吧，你就是太压抑自己了，看看现在都憋成什么样儿了——我可是越前南次郎，怎么会输给你一个小姑娘？”

　　他不是在为龙崎樱光不堪重负的精神感到幸灾乐祸，这位职业级的前辈用言语犀利指出了她的不足——她不敢正视如此疯狂的自己，她不承认这种性格也是她应该有的正常组成。

　　“……的确，现在这个状态都不一定赢得过你，但我……我真的不想用，我不应该——”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连自己的实力都不敢承认的人，就别说废话了，痛痛快快来打一场球吧！”

　　她还没说完的话被越前南次郎打断了，然后手中的网球也被对方毫不客气伸手抢走了，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时，几乎被压抑一半的精神这一下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能遵照自己最不愿意展现出的姿态来回应这场比赛。

　　再次抬起头时，龙崎樱光把她那双漂亮的酒红色眼眸半眯了起来，不经意间扫向龙崎樱乃和越前龙马的视线也不再温和，她已经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所以也不再回应越前南次郎的话。

　　与之呼应的是她的每一次动作和球路都变得异常凶狠，已经不像是在打网球了，更像是借此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愤怒，幸好的是她残存的理智让她不会将网球专门打到人的身体部位上，但是这种气势汹汹的行为已经够让人害怕了。

　　这是越前龙马第一次见识到对方在网球运动上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完全不像平时游刃有余的样子，她的视线中只有网球，一件充斥着她满腔恨意的物品。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越前龙马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他知道龙崎樱光也不希望自己这一面被他看到，他一直记着少女在他耳边叮嘱的话语，她说他应该再对网球喜欢些时的语气相当诚恳虔诚，那是因为她已经做不到了吧，所以才托付给他。

　　他旁边跪倒在地的龙崎樱乃泣不成声，她的妹妹已经完全失控了，根本听不到她哀求着停止比赛的声音，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越前南次郎身上：“南次郎叔叔，求您、求您停下来吧，樱光她会支撑不住的……”

　　“我做不到。”

　　越前南次郎拒绝了这个请求，即使他想停下来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这场比赛没有决定胜负的话，那么他们都不会主动放弃。

　　他再次把攻向他这边的网球打了回去，这是好久没有体会到的酣畅淋漓的感觉——来自真正的职业级比赛中的肃杀感，这让越前南次郎也久违地在网球上兴奋了起来。

　　他也算拿出了五六分认真态度来与对面的小姑娘对决，如果她的心结能解开，那么日本、或者说世界上网坛上就会多出一位可能与他并肩并超越他的传奇天才，他相信龙崎樱光可以做到，所以他才想借此机会来引导她。

　　“三盘两胜制的话我已经赢了两场，小姑娘，你输了。”

　　越前南次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此宣布到，最后的这盘比赛，她一分也没有拿到。

　　被邮件的滴滴声唤回现实后，龙崎樱光点开了邮件里附带的照片，同样是今天上午的那盆雏菊，但仔细一看后还是能看出点不同之处的，她把图片下载后进行了保存，然后用显眼的红色标注出了不同。

　　「这朵是刚开花的吧，今天上午的照片里好像还没有呢。」

　　「居然被看出来了啊，的确，这朵是在刚刚才开花的，所以就迫不及待跟你分享了。」

　　幸村精市的打字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邮件，龙崎樱光微微勾起了嘴角，他肯定料到了自己会马上把不同的地方挑出来，不过也多亏他情商够高，不会一直追问她不愿意提起的事。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算了，等想到了再跟你说吧。我先去洗澡了，拜拜。」

　　发完邮件后，龙崎樱光放下了手机，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了眼睛休息，她只是单纯不想聊天了所以才诓骗不知道实情的幸村精市，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思考——那就是她还要在网球这项运动上发展下去吗？

　　心理医生的建议是她应该自主选择她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如果没有选择的话，也应该抛弃最不应该出现的、承载她所有负面情绪的网球。

　　当时龙崎樱光是这样回答的：“可以是可以，我有自信在任何方面都能获得我想要的胜利，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在网球方面不能超过越前南次郎，我会觉得我的人生很失败。”

　　她宁愿背负着这份痛苦一直走下去，因为她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即便她的路途上比别人要坎坷得很多，她也不能放弃。

　　她的心理医生摇了摇头后又轻轻笑出了声，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认真审视她这个年轻的小患者了，在诊断书上写了几笔后，她再次出声提示道：“为了自己的信仰吗……你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呢，换一个理想不好吗，为什么瞅住一个人就不放？”

　　少女正把玩着自己的酒红色长发，听到这句提问后托着脸思考了一小会，在短短几分钟后，她微笑着把自己说过无数次的答案说出了口。

　　“人的支柱怎么可能说换就换呢，如果不打倒那个人，就证明我的终点还远远没到，那么我就永远无法真正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在对方的叹气声中，龙崎樱光站了起来，她低头看向在写着什么治疗失败之类报告的医生，勾唇轻笑道：“医生，您应该治疗的不仅仅是我在网球训练过程中产生的心理疾病——您更应该治疗的是我对任何事情都只抱有强烈的结果论这一种态度，对吧。”

　　而这才是最难的，当追求胜利已经成为习惯后，龙崎樱光很难享受到活动中包含着的乐趣，在她离开越前家时，她的偶像、同样也是愿意教导她的长辈——越前南次郎拍着她的肩夸奖道：“你可以说是差得最近的了，给自己压力是好事，但是作为小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活得开心快乐，就像我这样每天撞撞钟或者看个报纸……”

　　然后，越前南次郎以诚意满满的语气向她提出了个要求：“比如跟我家龙马约、约好一起去打打网球或者打游戏，就只用玩闹的心态做就行，可以吧。”

　　龙崎樱光半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大叔，她好像确实不会玩闹，即便有的话也是别人误认为的，所以……这个意见她打算听从一下。

　　所以其中越前南次郎认为的最重要的一点——跟他家不成器到还得他这个当爹的亲自出马才拿到了约会许可——其实已经被双方忽略了。

　　在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后，龙崎樱光抹了抹眼睛看了眼屏幕：“莫西莫西，龙马，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你还会留在网球部吗。”

　　真不愧是越前龙马，虽然听着声音有点闷，但还是像以前一样，处理任何事情都直截了当。

　　“当然会啊，因为看着你们训练时我是真的在开心哦，可能就是你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我羡慕的样子，所以和你们呆在一起时才会有被感染到。”

　　这是她不假思索说出口的答案，“放心，我可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再怎么说我也算你们的半个教练，对吧！”

　　“……还差得远呢。”

　　在听到已经回复元气的少女对他这句话大声抗议的声音后，越前龙马难得耐心地听完了对方对他不满的控诉而没有选择斗嘴，他最熟悉的龙崎樱光，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