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年只来一次，并不假，却也并非只是为了归海百炼的死祭。
夜色来得快，一刀说是要住客栈却也没去，反是提着刀来来回回在屋外打转。
路华浓有心想不理，却是不能的。“一刀，你还不死心？”
“娘，”一刀走了上前，“孩儿不相信，父亲生前遗留下的天上地下、终极一刀雄霸天下会没留下刀谱。”
“娘都告诉你多少年了，没有，真的没有。”
“是娘不想让我练吗？”
“是的，”路华浓从不掩饰这一点，“是娘不想你练，因为这是一种不祥的刀法，练它的人会不知不觉的走火入魔，心中只有刀，没有人。再说，娘也确实没有刀谱。”
或许她有，但她从未想过要去找出来。只是，这么多年了，她的儿子却从来都不肯放弃。
“爹的遗物呢？”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衣裳，外加一件风衣，你不是已经翻过多少次了吗？”路华浓忍不住红了眼：“你为什么每年都要娘这么伤心难受？娘吃斋念佛多年，为的就是忘记过去的事情，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娘想起过去的事情，难道杀父之中比丧夫之痛还要深吗？”
“娘……”一刀从未想让娘亲难过，只是，“孩儿就是不相信，不相信父亲没有留下任何的刀法，他知道，我一定要练的。”
“好，你不信，跟我来。”
早就翻得来来去去的一包衣裳，再度被提了出来，一刀毫不犹豫抓了起来，“娘，对不起。”
便是犹豫几步，他也只是在拎走东西前解释：“孩儿之前跟曹正淳交手，才知霸刀刀法有所不足，为了跟顶尖高手分庭抗礼，所以孩儿一定要练成雄霸天下。”
而这一切的争端，海棠其实都听见了。只是，她没有出来阻止的立场，只好看着一刀带着东西离开之后才出来将人扶住，“伯母。”
“你都看见了。”
海棠沉默点头，有些惭愧，更多却是疑惑。路华浓其实也并不要她解释什么，只是想跟人说说话：“一刀这孩子的脾气跟他爹一模一样，执意要练这种害死人的刀法……”
果然，海棠一定会问的：“雄霸天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招魔刀，练它的人会不知不觉的走火入魔，见人就杀。二十年前，他爹就是练了这刀，才性情大变，出事情的。”说着路华浓红着眼睛激动起来，“可是二十年了，这魔刀又回来找我儿子了！”
海棠赶紧将人搀着，“伯母，你别这么激动，你冷静一点儿，慢慢说，不要这样……”
不激动又怎么可能呢？有些事情，在心里头埋了二十年，纵然年年吃斋念佛，可终究是放不下，丢不开，折磨着……
二十年前，江湖上的人只道古三通走火入魔，大开杀戒，却无人知道，归海百炼也曾走火入魔，只是突然死在了辟邪山庄，这才没有造下杀孽罢了。
海棠从来都记得，一刀加入护龙山庄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可江湖上的传闻，却从来闹不清楚到底是谁杀了归海百炼，便是如今问了伯母，海棠也不知道答案。
回忆往事，不是一件开心的事。“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丈夫。那天晚上一刀他一直发烧，我请了大夫给他开了药，他吃了药以后就睡了两天两夜。可是，到第二天晚上，一刀他爹还是没有回来。我四处去打探他的消息，最后知道，他死在了辟邪山庄。”
“那他的朋友呢？”海棠忍不住追问。不是说，归海前辈去见朋友了吗？
“他们三个人，从此隐蔽江湖，对当晚之事只字未提。”
“是他们杀的？”
路华浓手心掐着佛珠的手陡然一顿，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江湖上有一种说法。”
“什么？”
“一刀他爹练的那个雄霸天下是魔刀，正因为他是练刀的人，性情大变，见人就杀，所以他们三个人是想联起手来制止他的。”
这不是假话，也是归海百炼的死因。
当年，他已经没人能压制得住了。若非死的人是他，说不清现在他会留下多少仇家，更惶论当年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刀下。
海棠已开始担心：“那么刚才一刀从您那儿拿的？”
“就是雄霸天下的刀谱。”正如一刀说的，当爹的，是知道儿子的。
“怪不得你不让他练呢……”海棠恍惚片刻，忍不住追问：“那现在刀谱到底在哪儿？”
“我不知道。”她不希望一刀去练，自然从未去找过。
至于一刀，他在竹林里将几件遗物都翻遍了，却仍旧找不到刀谱。
此时，他已气愤把一堆衣裳全都丢进了火堆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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