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姊妹

不管新政究竟如何，后宫最应该关心的大事应该是兖国公主要回门。徽柔出嫁将近半年，早就心心念念着要看看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为此她还特意写来书信，和世瑾讨论弟妹的小名。徽柔没有小字，可赵世瑾却是从小都拿小名当名字叫，世瑾万万没想到她连这样的事情都要羡慕，可是两个女孩子到底不是胎儿的生父母，这件事情也由不得她们来做决定。于是世瑾在书信里告诉姊姊，让她自己回家跟爹爹说。赵徽柔对妹妹那嗤之以鼻的态度十分不满，于是隔着书信都能想见她哼鼻子的样子:“好啊赵楚玥，我明天就回家！”世瑾没想到她第二天果真回宫了，不过这也算是愿望达成，不知道那妮子到底是乐不思蜀还是怕家人问长问短，平日里很少回家，赵世瑾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想姊姊了。

徽柔到坤宁殿请安时赵祯尚在早朝，曹丹姝知道她想见周纾，便在晨省时留了周美人下来。世瑾因记挂张妼晗畏苦药而忌医，特意先回宁华殿服侍贵妃用药，待再次折返坤宁殿，甫一进门便听见李玮生母杨氏喋喋不休的抱怨

杨氏……连手指头都没碰过的夫妻，哪里生得出孩子来呢？臣妇也想抱孙子呀，可是这孩子也不是驸马一个人能生得出来的……

世瑾没想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乍听杨氏将儿子媳妇的私密事拿到大庭广众来告状，联想起张妼晗对杨氏谄媚的鄙夷，不免也生出些许嫌弃。曹丹姝还算淡定，三言两语化解了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的尴尬，周纾本来就是凑趣作陪，并不用关心赵徽柔的事情，听到不该听到的事，便告退离开。世瑾看徽柔的脸色不好，像是一刻也不能忍受杨氏，便想着帮赵徽柔支开她

赵世瑾御花园里头设小宴投壶，正缺人呢，不如杨夫人随我去御花园走走？

曹丹姝看着徽柔如遇大赦般的表情，点了点头

皇后曹丹姝那夫人便同安寿公主一块儿游赏庭院吧

乞巧节将至，宫女们偶尔也能腾出些空闲时间休息娱乐，见公主愿意赏脸玩耍，自然是喜不自胜。杨氏不擅长这些东西，不过还是面露难色地恭维世瑾的技艺。投尽手中的箭矢，世瑾从宫人手上拿过湿毛巾擦拭双手，亲切询问道

赵世瑾夫人是我阿姊的婆母，该知道她是喜欢投壶的。可有同她一块玩儿过这个游戏？

杨氏难为情的笑道

杨氏兖国公主是年轻媳妇，老身哪能和公主玩得到一块儿呢。

世瑾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赵世瑾是了。那驸马呢？听说驸马喜欢写写画画，可老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这夫妇俩没有个共同爱好，如何能相亲相爱呀？不知道夫人可有提点过驸马？

好不等杨氏回答，世瑾又紧接着故意拖长语调

赵世瑾看来夫人对儿子媳妇并不十分了解。不过这样也好，儿子媳妇的事情不掺和，掺和不好了反落得个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去勉强呢？小心物极必反，到头来总是长辈们伤心。你说是不是？

杨氏听得出世瑾的言外之意，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杨氏公主说的是。兖国公主毕竟已经嫁到李家，妾身哪有不礼待的道理。便再有什么不是，也该是皇后指示教训才是。

这是在指责世瑾多管闲事。没料到杨氏如此不上道，赵世瑾彻底冷淡了笑意

赵世瑾看来夫人是极懂礼数的，明白只有皇后可以教育公主。皇后毕竟是公主的嫡母，夫人虽是名分的婆婆，可到底沾了一个“臣”字。官家眷顾李家，可女儿却是亲生的，做什么事情都得分个轻重缓急，皇后忙后宫，官家忙朝堂，有些关乎自己私心的事情，就不要劳烦皇后和官家了吧？

见杨氏脸上再挂不住笑，世瑾的心情愉悦了几分，正待她说出什么话来反驳，便听到照蘅禀告

高班薛照蘅兖国公主从坤宁殿出来，正要往宁华殿去呢，请公主回殿一聚

世瑾嫣然一笑，轻蔑地扶了扶云鬓

赵世瑾既然如此，夫人退下吧。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拐出御花园，长廊尽头正是赵徽柔的仪仗在等候，见到世瑾，徽柔连忙小步跑去相迎，牵着她的手促狭笑道

赵徽柔我还真不知道你的嘴巴这么厉害，那一句句戳她心窝子的话正对了我的意思，真是畅快

赵世瑾其实她说我的没错，小姨子哪能去管姐姐姐夫的家事。若不是我拿着君臣之礼压她，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看李玮的性格憨实，都是他这不安分的母亲撺掇。不若你去向爹爹请旨，让杨氏和李玮兄长住在一起，岂不松快？

赵徽柔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个？可是我新婚不久，若这么急率地让婆婆搬出去，那些个言官们反倒该数落起我来了。

世瑾沉思

赵世瑾那倒是，此事只能徐徐图之了……嬢嬢和你说了什么？

赵徽沮丧道

赵徽柔嬢嬢姐姐都是重礼之人，哪里见过这等泼妇？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哎，只能我孤军奋战了

赵世瑾嬢嬢对那杨氏态度如何，我不十分清楚，可她们劝你，必然是为了你和李玮的事，毕竟你们是夫妻，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再者，李玮不是什么坏人……

徽柔不满的堵住耳朵打断妹妹的话

赵徽柔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可不是听你说这些……你别担心我的事，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怀吉前些日子帮我上街置办东西，正巧看见刘夫人去求神拜佛，打听了才知道，说是刘家小公子突发疾病，日益严重起来。你可知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