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势力

瑶瑶的去世无疑带给张妼晗巨大打击，在四公主下葬后的次日，她以不能胜任高位，为子女祈福为由自请降为美人，也是在同一天，外出办差的张茂则回京朝见皇帝，被官家选入福宁殿议事。

福宁殿外，世瑾揣着手站在殿前频频探头，不时回头询问她身后面沉如水的小内侍

幼年赵世瑾这样真的可行吗？

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素未谋面的张茂则身上，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有十足把握劝动张茂则。嘴上说着要尝试，可心里没底总是惴惴不安。

照蘅无奈地安抚她

薛照蘅公主，您别着急，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的。

更何况，您来都来了。这句话被照蘅咽下不提。

赵世瑾是福宁殿的常客，自从会说话走路，就得到了同徽柔一般无需通传便可入内的特旨，这会儿在殿外徘徊一阵，连门口守卫的宫人都看不下去了:“公主，要不您进去等？”世瑾摇摇头，坚定道

幼年赵世瑾不了，就在这里。你们也不必告诉爹爹。

她不想让赵祯好一通盘问，又生出些无故的事端来。

约摸过来半柱香的时间，殿门终于大开，只见一灰袍男子躬身从殿内退出，手上捧着几本经折装的劄子，看样子是有急事处理。他疾步如风，脸上似乎有些凝重，直直往外走来。世瑾约摸那人便是张茂则，正要出声，照蘅已越过她身前，小跑着迎上那男子

薛照蘅张先生留步，安寿公主有请。

那男子见是照蘅，霎时顿住步伐，疑惑地朝世瑾方向望了一眼，也不磨蹭，径直三步并作两步来，拱手作揖

张茂则臣张茂则，见安寿公主万福

赵世瑾打量他通身做派，与那日在假山所见的杨怀敏大有不同，这人干脆利落，不卑不亢，举止更添几分儒雅，教人颇生亲近之感，难怪照蘅这样崇敬他。

幼年赵世瑾免礼。孤有要事相商，先生借一步说话。

也许是年龄与实际严重不符，张茂则听到世瑾一本正经的话反而抬眸一滞，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推脱，只是道一句

张茂则谨喏

便遂世瑾到福宁殿旁的小亭中去。

赵世瑾知他事忙，也不磨蹭，开门见山道

幼年赵世瑾我此番见先生，是想求先生一件大事。宝和公主新丧，疑点众多，可官家嘱咐督办此案的人自身嫌隙不少，我唯恐幼妹死因不能明了，想请先生助我，亦是帮助官家了却心事。

张茂则一直凝重的表情浮现出了别样的情绪，像是诧异，又好像在审视，可转眼便归于平静，只是攒起眉峰，思虑着开口

张茂则公主此言，官家可知？

世瑾着急道

幼年赵世瑾绝不能让官家知晓，否则惊动了从凶。

张茂则压低声音，又紧迫地问

张茂则公主可知，臣僭越查案是违逆上意？臣即便有心帮助公主，可公主无凭无据，又怎能随易怀疑四公主之死呢？

赵世瑾几欲将自己假山所见脱口而出，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忍住了

幼年赵世瑾我知道先生任职皇城司，在这东京称一句手眼通天也不为过，可偏生有人要蒙蔽官家，先生也不管吗？

张茂则将劄子抱在怀中

张茂则公主可知，杨怀敏其人与后宫前朝的牵扯？

世瑾点头

幼年赵世瑾知道，不仅知道，我也听说他和我姐姐张娘子也有勾谋。

张茂则原本半躬着的身子更低了些，像是想从面前这张纯真无害的小脸上找寻些什么，可他的行为并没有丝毫逾越，依旧是谦卑自守的作态

张茂则公主既然知道，却又为何如此？张娘子与杨副都知关系甚密，自然会秉公办事的。

世瑾见说他不通，气急地皱着脸跺脚

幼年赵世瑾我就是知道他不安好心，瑶瑶的死因与他一定有所牵扯。

张茂则见她如此，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张茂则公主为何如此信赖于臣？殊不知臣与杨怀敏私交甚笃？

世瑾闻言脑子一懵，仔细想来，她也不过是听了照蘅几句话便火急火燎地找过来，乃至于未曾深思熟虑之下这个最重要的问题反而忽略不计，难道说一时失策反而走漏了风声？可这宦官看起来并不像那奸佞之人呀……

薛照蘅小人跟随先生两年，其中底细怎会不知

正当世瑾呆立着不知如何作答，站在不远处警惕望风的照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男孩目光澄亮，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他崇敬的先生

薛照蘅是小人告诉公主来找先生，正是因为先生不与奸佞同流。若是您能抓住杨副都知把柄，必定有益无害。

张茂则了然于心，未躬的身子放松下来，他欣慰地朝照蘅投去目光，可眉峰依旧紧蹙，他将视线重新回到世瑾身上，这回，恭敬之余倒是多了些与孩童说话时的温柔

张茂则臣深知此案重大，需得细细筹谋，承蒙公主信赖，愿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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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早慧的公主第一次玩脱了，好在还有照蘅。茂则和公主彼此一开始就是互不信任的状态，茂则觉得是张妼晗那一边诈他，公主单纯的不相信他是个好人。但是当端着的公主露怯的时候茂则当然就选择相信她啦，毕竟再早慧也还是个藏不住事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