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三排的作战指挥部里,所有人放下了行装,坐在了长桌上,面前摆着两张纸,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来。
“排长,这次我们排的任务是什么?”
顾一野看向张飞,心里更在意战事。
张飞没说话,姜卫星跟着附和道:“誓师大会的时候你光喊口号了,也没布置任务,任务什么时候布置。”
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战争和平时训练的差别。
“这个任务要从团里到营连,一步一步地布置下来,具体什么任务我也不清楚,大家先写决心书和请战书吧。”
众人看着面前的纸,迟迟没有动笔。
张飞继续说道:“个人把这个留守包准备好,个人物品就不要带了,借东西的,借钱的,尽快还回去。”
有些东西能带来,并不一定能带回去,生前死后都得处理妥当了,才能没有遗憾地上战场。
“还有啊,有积蓄的都取出来,买点吃的吧。”
牛满仓反问道:“啥意思?”
“你当前线是公园啊,逛一圈就能出来,关键是你能回来吗?”
顾一野话一出口,桌上的氛围变得有些凝重,他们知道命只有一条,要在战场上交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行了,咱们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赶紧写决心书吧。”
张飞转身离开,他们握着笔,只写了四个字“为国捐躯。”
他们不怕死,只怕不能保卫国家,守卫领土,军人的尊严由他们捍卫,国家领土,寸土不让!
九连负责对这次穿插任务做掩护,走在后面,刚走到山脚下时,他们就看见了山上的火光,一问才知道,是一连的排爆组和工兵排的人踩入了雷区。
上山后,入目可见的惨状,让他们皱紧了眉头,大气都不敢出,痛苦哀嚎声处处皆是。
“这里怎么光是一连的人?”本就胆小的赵轰六吓得险些坐在地上,全靠旁边的顾一野用手扶着。
“这是咋啦,血啦呲呼的……”
牛满仓转头问高粱,眼神有些茫然,他不敢相信,这些躺在地上的人,都是曾和他们一起在澡堂打架的战友。
高粱没有说话,拉上牛满仓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连在前面打头阵,伤亡如此惨重,也不知道胡杨会在哪儿?是不是安全?有没有受伤?
另一边,陆平凡带着四班,五班和七班走在前面遇到了敌军突袭,因为火力太猛,他们倒下了不少战士,队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
胡杨所在的一班突击队听到枪声后赶了上去,在敌军的火力覆盖下,他们没有任何接应,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胡杨看着接连倒下的战友,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喊道:“班长,火力掩护,我冲上去,端了他们的制高点。”
“胡杨,你胡闹什么?不许去!”
“班长,就像训练时候一样,相信我。”
说完,胡杨架起手里的枪,如一匹脱缰野马般跑了出去,一班长反应迅速,命令道:“火力掩护,快!”
胡杨冒着枪林弹雨,在林中穿行,借着身形的优势,躲在敌人狙击手的盲区,一次次地躲过子弹和射击,从侧面突袭,一个跃身翻滚,用手枪爆了敌方破击手的头,占领了决胜制高点。
胡杨在连杀敌军数名后,捂着肩膀上的伤,卧倒在了树后,从她上来敌方狙击手一共开了有六枪,现在他的位置应该在她上面的一点钟方向。
她小心地摸出一颗手榴弹,拔开拉环,朝一点方向扔去,狙击手反应还算快,在空中一枪击爆了手榴弹,可视野的模糊让他失去了判断。
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尖刀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刀锋不带犹豫的划下,没有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血溅了胡杨一脸,她没有管,甚至脸上有些麻木,快速收了尖刀,一脚踢开尸体,捡起地上的狙击枪,继而射杀下方的残留敌军。
下面一班长发现敌军火力明显弱了下来,形势有反转,眼前一亮,领着战士连忙冲了上去,一次小小的胜利,让整个突击队士气高涨。
陆平凡的包围解了,他们转入安全营地,可以稍作休整。
陆平凡去到每个班点人,一番清查下来,他坐在地上,神情恍惚,说不出话来。
画面一转,一条浅溪河道口,九连正在淌水前进,前方寂静的林子,宛如一个黑洞,能够吞噬一切,让人感到压抑又害怕。
突然,几颗子弹从旁边的林子射出,前排掩护的战士瞬间倒在了水里,染红了溪水。
“散开,隐蔽!”
他们是走进敌军的埋伏圈了。
子弹横飞,接连有战士倒下和受伤,还有能力行动的人都是扛着枪一面抵御敌人进攻,一面拖着伤员从水里爬出来。
顾一野拖着姜卫星从水里出来,高声喊道:“把伤员拉进来,拉进来!”
“卫生员,卫生员!”
“连长,我们这是被包围了。”
话音刚落,一枚炮弹落在了他们的后方,形势严峻,他们没有路选择,只能扛着枪强行冲进敌军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
***
团指挥部
陈大山见到宋建设,立刻问道:“我们减员多少?”
“牺牲了三十四个,伤了九十一个,路上有十三名战士跑丢了,都是一连的。”
陈大山大惊:“跑丢了?他陆平凡干什么吃的?叫他给我把人找回来,一个也不许丢!”
万一有逃兵出现,他们七二〇团的脸就丢大了。
宋建设有些为难地说道:“一连是先头连,伤亡太严重了,除了工兵排,牺牲的都是他们的人,恐怕抽不出人手了。”
自己手下的兵死了,丢了,最心痛的人是他们,陆平凡现在比谁都着急,可他要做的,能做的只是完成上级交给他的任务,才能不辜负那些死去的战士。
陈大山沉吟半晌,说道:“九连最近,让他们派两个班去找,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人都能少,都得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