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热闹的庭院一下子只剩两个素昧平生的‘秀才’,两人相视一笑,眸中如出一辙的温柔。
李兴宇在下姓李,名益,字兴宇,现任祈镇教书先生,安儿的夫婿,请问公子姓名。
不愧是秀才出身,说话文质彬彬不止,有名有姓,有来有往,起承转合规规整整。
司凤就不同了,只简单说了名字。
禹司凤禹司凤。
正在想该如何解释同谁来,以及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见李兴宇垂眸一笑,没有给这段时间尴尬的余地,就自行接了过去。
李兴宇禹公子与姜姑娘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定然疲累,还请公子小坐片刻,我去取茶来。
一身藏蓝色长衫的秀才,在光影中,脊背挺拔如青松。
人很快去而复返,茶叶并不稀奇,是最常见,最普通的绿茶。
木制茶具并非名品,却很精致,水汽氤氲中,在李兴宇手心,仿佛有了气息生命一般流淌。
司凤原先有很多挑剔的小习惯,也深谙烹茶之道,若让他细细追究起来,这水不合适,这茶叶也不合适。
可是因为李兴宇的乐在其中,因为他的坦然自若,硬是将五分的茶品提到了九分。
禹司凤好茶,好盏,好手艺。
和一般文人的客套谦逊不同,李兴宇坦然自若的接受了这句名为夸茶,实则夸人的赞扬。
李兴宇我观禹公子,似乎不只是读书人。
禹司凤兼有吧。
李兴宇的赞叹也很直观。
李兴宇几个男儿年少没有仗剑天涯的梦,禹公子文武兼优,实是过人之才。
李兴宇也正是该此等人才,才可配得姜先生那般品性。
司凤一声笑还没落地,就紧接着听见这位李秀才如同老友相会一般自如说了下去。
李兴宇禹公子不必惊讶,小可拜读过姜姑娘的著作,不同类型有不同的笔法,不同的书法,此乃她才学。
李兴宇达则兼济天下,姜姑娘女儿之身,却能做到天下许多人做不到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李兴宇她虽没有功名,却理该当得起一声先生。
纵然从没有相见过,甚至连方才都只是惊鸿一瞥,可李兴宇心中的光芒却隐隐展现着,那位如同神话传说一般的姑娘,是天仙下凡。
容貌,身量,都是先天生予的外物,李兴宇自然也感叹姜姑娘身姿清雅,但更为拜服的,是她高瞻远瞩的见识。
在天下这么多求学之人中,李兴宇并不算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在众多可能家境贫寒的学子中,李兴宇也并不是最悲惨的那一个。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家世,普通的成长,普通的,有着报国安邦理念的读书人。
只是世事难料,在他考上秀才那一年,他的授业恩师卷入朝堂纷争锒铛入狱,时间一拖再拖,文人的名声受了牵连,渐渐没落。
一年复一年,便因为这个原因错过了应考时间。
李兴宇有两位兄长,大哥从商,二哥喜爱木工,也开了几家商铺,成亲后,日子过得越发红火。
他们家中并非缺金少银,也没有多少压力给到年幼的小儿子,他喜爱读书作画,喜欢耍弄拳脚,都随他,并不盼他名扬天下,飞黄腾达,左右只要一生康健就好。
错过了应试时间,李兴宇心中无不惋惜,但父母支持,兄长包容,并未过多苛责,反而言语开导。
在等待下回考试时间到来前,李兴宇便在家人的鼓励下,带着书,骑着马,行走四方。
这时候,也幸而是他从小会学拳脚功夫,能一个人安安稳稳的走向他乡。
自然之美总是无穷尽的,有了这样开阔的景色,也就随之拥有了广阔的心胸,他读了万卷书,也行了万里路,没有辜负多年韶光。
祈镇,并不是李兴宇到达的第一个他乡,也并不是唯一一个路远迢迢,千难万险的城镇。
但他在这里,发现了一朵倔强的小花。
那是镇子上赵伯家的小女儿,年岁虽然不大,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却仍旧是个皮猴子性情。
一个女儿家,能风风火火到赵安那种程度,从世俗角度来说,她这亲怕是议不成的。
但这并不是李兴宇觉得赵安特殊的原因。
而是在他看到了书摊几本已经翻得卷边的书后,为了阅读完整,不止租了书,还租了间房住下后,日子一久。
看到了相隔不远一条街赵伯家的相处方式后,看到了这个姑娘身上的倔强。
赵伯家并算不上富裕,可他们家教育孩子的方式和李兴宇家很相似。
不是世俗意义上的三纲五常,而是发自心底的尊重每个孩子,提供了生长环境后,让他们自由发展。
大儿子赵树,二女儿赵平,也都算是中规中矩。
唯独三女儿赵安,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一直在倔强的生根发芽。
听说原先住在镇上的秀才走了后,镇子上便没几个人认得字,即便有不知道哪里来的神仙写了书,也只是一遍遍翻着,一分分变旧。
就是这样的环境,赵安硬是敲了每一家的门,拼凑了所有零碎,认了大半本的字。
她写的歪歪扭扭,甚至很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且到了年岁还没有定亲,虽说没人有恶意,但仍旧生了议论。
可赵安丝毫不在意这些,她仍旧用她的方式,笨拙的去读那些对于她来说分外陌生又困难的文字,完全不介意外界议论。
这样的倔强,看在一个同样有这样生长环境的秀才眼中,李兴宇还没和她说过话,心中已经升起了三分敬意。
直到这位姑娘,敲响了他家的门。
那个一直自由自在长大的李家小公子,似乎也推开了一扇他人生前二十年没想过的门。
——
司凤:新副本的第一天,又发现了两个喜欢姜姜的人,唉,可是茫茫人海啊,她就喜欢我,你看气人不。
疆姜:这不是同一种喜欢……
司凤: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