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建立在白雪之上,却又处处充满暖意的幻境。
穿过雪原,首先入眼的便是城楼。
有些简陋,看着也不太大,但并不让人觉得寒酸,因为喜气装点在方方面面,即便还没入城,却已可窥一二。
走入城门,是一路的彩灯,辅着红绸,垂挂着木牌上述些许字迷俚语,走进一瞧,满是意趣。
街边两廊下更是热闹,表演骑术异能的,歌舞百戏的,虽非真人,走马灯和舞龙舞狮却也没停着,一幅连着一幅,串起来时,几乎连风都在吟唱小调。
疆姜瞧着有趣,便靠近那走马灯,细细瞧起上头的画儿来。
她一动,同样被布条缠着手腕的禹司凤自然也得跟着动。
看着已经投入看画儿的疆姜,禹司凤心甘情愿被牵着走,且随着疆姜脸上笑意与眼中探究加深,更多了几分乐在其中。
疆姜。琴,笛,鼓,琵琶,原来这只花灯是在奏乐,这一曲是什么?
禹司凤这首,是《元夕》。
又将这只花灯转了一圈,虽说只看着画,并没有声音,但这来历清楚的,倒是越看越有那么回事。
又往前行了两步,另一只花灯画着民间曾风靡一时的娱乐,蹴鞠。
这东西从前就听说过,不过,倒还真没看过,疆姜认真看了一圈,微微挑了挑眉。
疆姜。这蹴鞠图,似乎没有前面那个精致。
禹司凤眼珠极快的往边上闪了一下,快到无法察觉,又恢复了先前那那副笑意温润的模样。
禹司凤蹴鞠,司凤也只是听过,未曾亲见,故而不够传神。
疆姜微微抬手遮掩去唇边笑意,忽略了二人的手腕正由一根布条圈在一处,这么猛然一抬手,禹司凤指尖便擦过疆姜发髻。
如同被烫到一般,禹司凤迅速拳起指尖,生生停在空中。
疆姜反应过来后也略微觉得有些脸热,不过与禹司凤的羞赧不同,更多的是出于自己忽略了这点小事的懊恼。
疆姜。已经很好了。
垂下手臂,努力选择岔开话题的疆姜错过眼神,又再度看回花灯之上。
这才发现,边上还提着两句,不太应景的诗句。
疆姜。花市灯如昼,月与灯依旧。
疆姜。怎么提了这两句?
顺着疆姜的目光望了一眼,禹司凤轻声咳了咳。
禹司凤不好吗?
疆姜。倒不是不好,只是若带着后头两句,倒有几分悲凉。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有离别之意。
禹司凤掌心似乎在冒汗,好像又有点紧张,双拳握的极紧。
怎么只想到了后头两句呢,前头不也有两句的吗。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后头那半句暂时应不上敬,明年也不想应景,但这句倒是合情合理。
但虽说是这么个想法,却也不能太直白不是,只好挑挑拣拣,凑出个适合今日的。
禹司凤元夜之时,花市热闹,灯如白昼,若都说热闹,也未为不可。
强词夺理。
疆姜。是,热闹。
今日的禹司凤不但奇怪,还有些小别扭,竟然还能这样牵强附会起来,倒是不像往常的他,还透着几分意气风发。
疆姜看的欢欣,也赞叹禹司凤的用心,便顺着他的话往下继续,没有非要辩个子丑寅卯。
其实这会儿,不止禹司凤透着几分少年气,连疆姜神态也轻松活泼了不少,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
就更不提出于身量差别,每次说话时禹司凤都要微微垂眼看她,便更加觉得她娇小可爱了。
禹司凤姜姜。
疆姜。嗯。
禹司凤前头还有。
这里的花灯画的是各地上元佳节街头热闹的民俗娱乐,前头花鸟鱼灯各色风筝上则是许多别出心裁的谜题。
这里的每一处都是禹司凤精心布置,什么东西摆在哪里,是什么用处,早已烂熟于心,既然疆姜并不反感,且看着还挺喜欢,那倒是可以放开胆带着她一处处看去。
此处幻境之中,虽说禹司凤也有用心造出“人气”,但到底只有其形,便是有几分神韵,也没有真正出于人间的烟火气。
不过好在疆姜不甚在意。
各个别出心裁的小物件似乎燃起了她心中的探索欲,凡有喜欢的便取下来细细把玩。
一抬手,一动作,难免会牵动身旁的禹司凤。
为了不影响疆姜兴致,禹司凤便在不会让疆姜觉得抗拒反感的位置,尽量将身子侧向她这边,十分配合的抬手放手,足足猜了两个多时辰的谜。
差不多所有迷都猜完时,也差不多所有小物件都被疆姜捧在手心细细摩挲过。
对禹司凤来说,光是说这些琐碎的扎风筝,糊灯笼,题词作画,顺便猜猜灯谜,已经足够让他欣慰,而每一样他用心创作的物事都被疆姜这样珍而重之,便更让他心生雀跃。
疆姜认真的举动,珍视的神色,令这些灯谜都成精似的惹人喜欢。
为了力求真实,禹司凤并非凭空捏造环境,而是用九颗夜明珠设好了阵法,完全比照着真实的街景而创造,因此,在这幻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同。
更加别出心裁的则是,十三戒中无分昼夜,但这幻境之中,却已经日暮西沉。
天色渐渐暗下来,那挂满长街的灯火也随之渐渐亮起来。
华灯初上,更添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