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黄昏回来,童爸爸便转了ICU,应该是来回路上折腾又被风吹着了吧。不过他进ICU时是笑着的。
那个笑容童挽风会铭记一辈子。
一个光头身穿病号服骨瘦如柴的男人,浑身插满了吓人的管子,安详地躺在床上,旁边台子上心电监护仪随着爸爸的脉搏不停的变化闪烁。氧气面罩下的半张脸即使因为呼吸时看不清,也冽着个大嘴,笑。
隐约间口唇还动了动,似乎在说。
童挽风爸爸不用担心我。
不用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可是自己的爸爸,自己的亲人啊...
进入ICU后,童挽风和童妈妈坐在门口椅子上说了好多话。
童挽风这才知道,原来过年前爸爸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况,而那天童挽风喝醉借口不回家的时候,爸爸在家里犯病,被妈妈发现了,为了不让自己知道,所以才答应自己没有回家。
要不是因为过年的饭菜太多,童妈妈童挽风没有吃完,童爸爸为了不浪费粮食去吃坏了肚子,也许童妈妈不会知道。
童挽风妈妈我当时啊,就觉得医生说错了。你爸这么好一人,怎么可能得这病。
童挽风妈妈可是我知道那是安慰我自己的话术,最后还得接受现实。不过,你爸这辈子爱我足够多了,我也满足。之前都是你爸照顾我,最后这段时间,我就照顾照顾他吧。
妈妈说话的语气像是一个“旁观者”,面部表情淡然,偶尔笑一笑,似乎口中所讲不是自己的故事一样。
她继续说着。
童挽风妈妈原本是打算瞒着你,可转念一想,你也大了,要是有一天你爸真不行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也许你会遗憾一辈子。
童挽风妈妈好啦,你去陪着嘉祺吃口饭吧,忙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也累了。
马嘉祺站在旁边听着她们的对话。可是当童妈妈说完这句话时,童挽风依旧垂着头没动。
童妈妈抬头对着马嘉祺笑了笑,示意他过来带走童挽风。
马嘉祺没有说话,只是走到童挽风身边牵着她。童挽风似乎像断了线的风筝,马嘉祺牵她,她才会动,又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只是跟着马嘉祺走。
那时天蒙蒙亮,云雾渐渐被初阳拨开,东方的天泛起了白,曙光撒遍了大地,希望布满了人间。
童挽风嘉祺,我想走走。
从离开ICU门口到走到医院出口,童挽风被马嘉祺牵着,没有说话,直到出门后马嘉祺准备开车,童挽风才出声。
马嘉祺好。
马嘉祺依着她。
马嘉祺想吃点什么?
童挽风摇摇头。
马嘉祺知道她没胃口。
马嘉祺牵着她,走在对于马嘉祺陌生的街头,蜿蜒的小路四通八达,不知目的地是何处,也许转一个弯,过一个路口,就有新的发现。
直到路过一个陈旧具有年代感的角落早餐铺子,童挽风才停下脚步。和马嘉祺在里面吃饭,说是吃饭,粥喝了一点,油条啥也没动。就连最爱的扁粉菜都没吃。
马嘉祺看着心疼,又不能说些什么。
临走时,马嘉祺童挽风带了一份早餐给童妈妈,回去的路上,童挽风依旧那个模样,不说话,目光呆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