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卿小姐这……也太不得体了吧？”
谭玹霖青着脸看着仍旧埋在徐光耀怀里睡得香甜的沐婉卿，说出口的话带着满满的怨气。
看着小姑娘已经被吵得皱起眉毛，徐光耀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抬眸看了眼谭玹霖，眼中已有不耐，声音却放得很轻，“谭副司令有什么事吗？”
谭玹霖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是在下逐客令，勾了勾唇，故意扯着嗓子喊，“能不能请徐司令和婉卿小姐赏光一起吃个饭呀？”
“谭副司令！小声一些！”青年人向来温润清朗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冷厉起来，眼神里夹杂着的冷意以及周身突然涌现的危险气息皆向谭玹霖压迫而来。
谭玹霖怔了一瞬，随后轻轻一笑，“方才想到能与徐司令一起吃饭有些激动，失礼了。”
徐光耀也轻轻一笑，又恢复成了温润如玉的模样，刚才那份漫天盖地的威压瞬间消失不见，若不是一旁的顾月霜还在愣神，更像是黄粱一梦。
“多谢谭副司令的好意，下次吧。”
谭玹霖点点头没再多说，若有所思地拉着顾月霜离开了。
走了谭玹霖和顾月霜，没一会又来了苏泓琛和裴绍钧。
苏泓琛一屁股坐在徐光耀身边，刚想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婉卿睡着了，你小声些。”
苏泓琛这才看到埋在他怀里身上盖着西装，只露出个后脑勺睡得天昏地暗的沐婉卿。
苏泓琛：……
再看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只是苏泓琛连带着身后的裴绍钧也有些无语了。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安静如🐔地坐在徐光耀身旁。
没一会苏泓琛就按捺不住了，压低了声音开口，“光耀，你不会真要在这等到她睡醒吧？”
徐光耀一脸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看着好兄弟这幅深情模样，苏泓琛心里的八卦欲望十分旺盛，“诶我说徐少帅，这等了十年的人都回来了，你咋还不表明心意？”
徐光耀破天荒地有些无措，“我怕太唐突……吓到她……”
苏泓琛扫了眼他怀里露出来的后脑勺，回忆起兵变那天这姑娘是怎么一路放翻谭玹霖的亲兵从而带着他摸到沐公馆，语气轻飘飘的，“谁吓谁还不一定呢，这沐婉卿可和一般女孩子不太一样啊……”
徐光耀赞地点了点头头，一脸骄傲，“婉卿自是与其他女子不同的。”
“我是说……”苏泓琛有些无语，扯着徐光耀把那天的沐婉卿是如何自己配了迷药和什么致幻剂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药剂，又如何靠着那几个小瓶子熟练地放翻了谭玹霖的亲兵一一讲给他听。
苏少帅这下子越想越不对劲，寻思了好半晌，看看裴绍钧又看看徐光耀，这才犹豫着开口。
“你们不觉得这婉卿小姐似乎算得太准了些吗？明明她当天刚回到上海，”苏泓琛顿了一下，又看了眼裴绍钧才接着道，“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不认识谭桑榆，可她为何还没进大厅人都没见就知道谭桑榆穿了什么。”
“还有……”裴绍钧也回过味来，忍不住插话，“沐小姐对各方势力了如指掌，尤其是——”
“革命军。”
徐光耀一直都是静静听着，听到“革命军”三字再想到在山上那一夜小姑娘的那些话时还是忍不住蹙起了眉。
苏泓琛又接着道，“还有让你帮忙查的沐婉婷身世一事，”
“她又是从何得知？如果说是肖伯母——那也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好友透彻的分析好似给徐光耀泼了一盆凉水，让他从沐婉卿归来的欣喜中清醒过来。
他自是相信她的，可牵扯到革命军再加上这重重疑点不得不让他犹疑起来。
徐光耀的眉毛蹙得更狠了，他开始回想起自沐婉卿回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兵变时的算无遗策、知晓沐婉婷身世时的理所当然、绑架时的理所当然镇定自若、面对沐致远时乖巧面具下的无所谓、面对沐婉婷和崔连凤时的冷漠、对革命军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向往、以及面对他时经常流露出的怜悯神情……
纵然心中万般不愿，怀疑的情绪还是逐渐从心底升起。
她……是革命军的人吗？
沐：: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苏泓琛和裴绍钧也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坐在一边看着陷入挣扎的徐光耀。
沐婉卿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最近这几天都在忙着看世炎先生和教员他们的文章，好几个晚上都只睡了三四个小时，这下一觉睡起来才算好一点了。
小姑娘睁开眼迷茫了半天都没想起自己在哪，好半晌才从徐光耀怀里爬起来，结果一抬头还没来得及害羞，就对上三双黑溜溜齐刷刷看着她的眼睛。
沐婉卿吓了一跳，抱着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唰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脸上有金子吗？”
苏泓琛&徐光耀&裴绍：:……
“婉卿小姐……”苏泓琛向来口无遮拦，他站起身就想拉着沐婉卿让她解惑，结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却被徐光耀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了回去。
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扫过苏泓琛，看向沐婉卿时又恢复温柔的神色，“天色晚了，婉卿我送你回去。”
“光耀……”苏泓琛还想说什么便被裴绍钧拉着离开了，“光耀自有分寸。”
沐婉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仨打哑谜，想要开口问徐光耀时却被他牵着往影厅门外走了，她只得亦亦趋地跟着着他。
到门外时夜色正浓，初冬的晚风吹得人有些发抖。
沐婉卿不用他提醒就已经自发的套上了怀里抱着的西装外套，穿上之后才想到问他，“光耀哥，你不冷吧？”
徐光耀第10086次哭笑不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来看电影的时候是徐城送的他们，到了时间也是他来接，但徐城来的时候沐婉卿睡得正香，徐光耀也就没让他再等，所以这会两个人只能自己走回去。
也许是因为夜色浓郁的缘故，今夜空中的星星格外闪耀，月光也分外清幽。
沐婉卿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这会正觉得精力十足，便一边慢慢悠悠跟着徐光耀溜达一边扯着他的袖子跟他讲那些乱七八糟的星座。
徐光耀看着绕着他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半是甜蜜半是头疼，明明打好腹稿就在嘴边的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正垂着头犹豫着怎么开口，就听见小姑娘带着不满的清脆声音，“光耀哥！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徐光耀又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神，“婉卿……”
“嗯？”
“我……”
沐婉卿满脸疑惑，“怎么了？”
“算了，没事——”
“光耀哥！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沐婉卿一脸沉痛地摇摇头，“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点都不像你。”
徐光耀苦笑着揉揉她晃来晃去的脑袋，“婉卿——”
带着苦涩笑意的青年人拉着她停下脚步，弯腰认真地平视着她，语气郑重又哀伤，“你会——骗我吗？”
对上他的眸光，沐婉卿呼吸一紧，慌乱的移开视线。
他……发现了吗——
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沐婉卿了吗——
看着小姑娘明显的情绪变化，徐光耀内心酸涩不已，没再多问，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心思各异的两人一句无话。
不知不觉就到了沐公馆门口，徐光耀松开她轻声开口，“回去吧。”
沐婉卿忐忑了一路，却没再听到他问，此刻更是如蒙大赦。
她迫不及待地转身就想离开，却在听到那声轻轻地叹息时止住了脚步。
不应该这样的。
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为了让自己安全的而活着心安理得地利用徐光耀对原主的感情。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苦情男配。
沐婉卿手握成拳下定决心之后，便转过身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徐光耀——”
“婉卿——”
徐光耀在小姑娘朝他走过来时也终于下定决心想要问个明白。
“那你先说吧。”沐婉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被他这一声“婉卿”打散了，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婉卿——”
“你是……革命军吗？”
沐婉卿：？？？？？？？？？？？？？？？？？
当事人就是迷惑，非常迷惑。
“啊？”
徐光耀只得把少帅三人组的疑问一一道来。
沐婉卿听完一脸黑线。
她把吊在半空中的心重新塞回肚子里，拍着胸脯跟徐光耀保证，“光耀哥，这些事情我之后一定会一一跟你解释。但是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你而且我也不是革命军。”
在眼前人展颜一笑时，她又接着说，“可是，我挺想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夜色中少女的神色看不清，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眼神真挚又纯粹，语气坚定又向往，一字一句仿佛敲在他心上。
“光耀哥，光就在他们那里。”
或许是今夜风太温柔，又或许是月光容易让人沉醉，在对上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眸时，温润守礼的青年人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拥住了她。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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