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登画舫

　　烟雨镇外夜中的江面上，微风吹拂、云开雾散、朗日高悬，一条大型画舫漂浮于江面之上、正缓缓前行。

这条画舫外表可谓华丽精致，通体漆色，外边船上檐处悬挂照明的红灯笼，绘画着活泼灵动的飞禽走兽。两位装扮齐整干净似家丁模样的男子，各自拿着长长的竹竿一头放入江中一头紧握，于船头船尾之间来回走动、步伐动作平稳轻快，以此划动竹竿推动船只航行。

　　朝楼船中心处的一扇窗户看去，可见文人雅士汇聚于此，饮酒作诗快活无比。

　　船屋之中奏着丝竹之声，二十多客人各跪坐于筵席之间，男女老少各不同，但都为同样的兴趣而来。他们身前都摆着一处桌案，上面放着美酒佳肴。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率先开口，同自己面前的众人举杯，含笑慰问着，且邀大家一道痛饮畅谈。不用多说，此人便是今日这画舫之宴的举办者，他让诸位无需顾忌、尽情畅饮，若有什么佳作他拭目以待，可谓是诚恳豪爽礼数周全。其余人等见其如此慷慨也一道举杯，并招呼着旁边几位随从一道，举起酒杯同对面那中年男人敬酒。

筵席间正前方中心处，几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各自手持乐器，优雅从容的落座，在众人面前奏响华丽的乐章。

有一位先生趁着这酒兴上涌再加音律动人，忍不住站起身来清清嗓子，高唱了一首词曲，引在座众人连连叫好。

言儿和濯锦派的那位江师姐，一道坐在角落里，静静聆听着。

江染歌悠哉的品着酒肉，还不忘问旁边的言儿、颇为得意：“怎么样，我就说很好吧？”

“是很好！”言儿点头，“文人雅士间的聚会，当真极好！以前只在书中看过、描绘过，也只是心有动容。今日亲临其境，终于明白为何是这般的令人向往了！”

江染歌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好生享受吧～共饮畅游之间，便能流传江海名扩四方，能不令人向往？”

今日来此赴宴，两位姑娘打扮得很好，江染歌穿着那身自己为此次宴席量身定做的华服，浓妆艳抹之下更是明丽精致似芍药含苞。言儿则是换上她极为喜爱的水绿青衫，至于首饰和脂粉，清淡点缀也就行了，她不注重这些。她们装扮得这般动人加之都举止得体，轻轻一笑便动人至极，也各有其才华名气傍身，怎能不引人注目？故而，时不时也有文人前来找她们寒暄敬酒，她们也很礼貌的回应，同那些文人寒暄往来。

言儿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所以有些小心谨慎，所以同人交谈都是勉强应付几句，内心却也由衷的激动欢喜，眸光流转暗地里笑得柔美。

一旁的江染歌就大不同了，想是半身入江湖见识多了，便是大方得体，同那些人交谈起来极为轻松。

白皙的手轻握着酒杯，言儿饮了一口那味道甜美丝毫不浓烈的桃花酿，有点敬佩的看着江染歌。

往来人间，自然潇洒，她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做到呢！

宴席进行了好一会儿后，画舫的主人命令家仆暂且将画舫停下，说是有两位贵客前来。

贵客？

听闻这话，大家都不淡定了，再加上他们已经听闻到不远处江岸边的呼喊声，纷纷期待起来。毕竟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大家才会更加尽兴。

没有多久画舫行至岸边停下，家仆铺上木板迎人上船。

许多人都抬起头看了过去，江染歌和言儿也忍不住稍稍离席，把身子往前探，想瞧瞧究竟是什么贵客。

下一刻，那两位贵客便上来了，身后还跟着不下十个仆从。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着锦衣、模样英俊风度翩翩的少年，着装华贵仪态谦和，一看便是大家公子，美中不足的便是眉眼间似有愁容疲惫，令其凭添一丝对人间的倦怠，许是因为沾染了太多喧嚣。少年身后则是一位布衣纶巾身着长袖、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一眼瞧去便是让人觉得精明干练，而此人在座许多人也都认得，此人是姑苏太仓县的知县郭振威。如此，果真是担得起贵客二字！

这画舫之上随后果真因为两人的到来更加欢腾，纷纷上前迎去，而那两位客人要略带兴致的同他们含笑交谈，准备今日一道在这画舫上渡过中秋佳节。

此时众人都处在很平淡的欢喜中，唯有言儿在看到那个少年上床后，呆愣了一阵。

只因，他的模样，好生眼熟！

言儿两三句话谢绝旁边青年的飞花令邀约，起身上前一步挤在人堆里探头探脑，终于是将那少年看清！虽然两年别过，稚嫩青涩的面庞稍微成长了一些，气质眼神也改变了一些，换了华贵的装束，在她绞尽脑汁之下还是想了起来。只因那人对她来说，算是印象颇深的。

当年在珏山的年岁里，她有幸几次前去双玉阁拜访，遇见过这位身为大唐皇亲来珏山历练修养的皇亲。对于这位不算太优秀的师兄，在珏山派众人口中褒贬不一，评价时好时坏，但在她的印象中，这位师兄当真是品行端正。只因他做事认真专注，博览群书聪慧过人，平时还敬重师长不大会主动招惹是非，对待同门一般也是谦和有礼，时不时就会讲上几句大道理开导他人～！因为见识过太多毛躁冲动喜爱作弄人的家伙，她对这样的人格外有好感。

她还记得，云易师兄曾同自己说过：

“有志者事竟成。言儿师妹天赋良好且比常人聪慧，不必忧虑过多，听他人言语，只要积极向前、再多加磨练，来日定能实现所愿一世安稳！”

这句话，她不常念却也能在此刻一瞬间回想起来。

她不由得心神一颤！

是云易师兄！双玉阁的云易师兄！

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然后转身回到桌案上，内心感叹。

不成想自己才下山一月，便能有幸在这江上画舫看见这位师兄，不知是何样的缘分呢！

而在她只敢默默观望坐在角落轻笑之时，那双年少却带着一丝疲惫的眼睛，也同时看向了她。他注意到了，那角落里一身水绿青衫婉约恬淡的姑娘，随之眼眸轻亮不胜欢喜。

插曲过后，仍是把酒言欢、知己谈聊，共誓不醉不归！

　　一行人于此夜间行船于江山、赏江湖夜雨，且把酒言欢、听丝竹悦耳，真是好不惬意！待黄昏日落，夜色朦胧，画舫调头回游追逐着千里明月回游，诗词韵律仍为停歇。恰逢今日中秋佳节，圆月与星河共在，不知谁家郎君，风度翩翩，举杯邀月，轻歌一曲《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