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消失的那天,纪和梦正准备出门上学。
蔡叔叔在门口擦车,王亦和纪东升自己开着另一辆车上班。
“哎,你怎么不专门给我请个司机啊?”
王亦孕后调理的好,现在身材窈窕,面色桃粉,压根看不出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纪东升按下车喇叭,转着方向盘绕出家门:“我给你当司机还不行啊?小梦还是个孩子,她的醋你也吃。”
王亦冲着窗外翻了个白眼,一个穿着和纪和梦一模一样校服的瘦高少年擦着车子险险跑了过去,将车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纪东升透过车镜看了两眼,并没放在心上。
王亦却转过头透过别人家的院子远远望了两眼,车子开上主路,她不紧不慢道:“现在的学生啊,都早熟着呢,一个个虚荣心大得很,你也不怕把她惯出毛病来。”
纪东升笑笑,随口回应:“小梦是个好孩子,不会的。”
“我刚才都看到有个男生去咱家找她了,咱俩刚出门他就赶过去,这么精准的时间,当然是小梦告诉他的。”
纪东升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想起刚刚的男孩子,眉头皱了起来:“不会吧,咱小区也不止小梦一个学生,人家可能回家拿东西呢。”
王亦别扭地转过身,不愿再和纪东升说话。
齐鸣一路狂奔,按照上次陪同安安来找纪和梦时的印象寻找准确的位置,蔡叔叔将车身擦了个干净,朝院门内招呼:“纪小姐,可以出发了。”
齐鸣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几步上前:“纪和梦!你出来!我是齐鸣!”
屋内的纪和梦正矮身换鞋,她狐疑的望了眼门外,加快速度出了门。
“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齐鸣便急急打断:“你知不知道安安去哪了?她有没有联系你?”
纪和梦迷茫地摇头:“今天开学了,安安该去学校了吧?我们这两天都没有联系。”
齐鸣抓住铁栅栏上的雕花,闻言失魂落魄道:“那她能去哪里...”
“安安怎么了?”
纪和梦心下有些不安,她紧张地盯着齐鸣布满细密汗水的脸,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今早我去等她一起上学,结果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出来。安阿姨上楼去敲门,结果发现...她的校服和书包都扔在地上,人却不见了。”
齐鸣仿佛突然没了力气,他顺着院门滑坐下去,脸上是忧虑过度的神情。
纪和梦打开门,快步走了出来:“那咱们现在先去学校看看,万一她去学校了呢?”
“她又没穿校服,怎么可能进得去。”齐鸣痛苦的低吟一声:“明明决定了她出院以后就一直陪着她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监控呢?叔叔阿姨报警没有?”
齐鸣摇头:“上周社区通知这周一会有电路检修,警察上门调了监控,家附近摄像头的监控记录里根本找不到她。”
纪和梦示意蔡叔叔上车,她也将车门打开,回头一看齐鸣还在原地坐着,扬声催道:“那我们现在回去找啊,把附近再找一遍,她一个人能走多远?”
赵嘉客拜托班主任将自己带了进去,在校园里找了个遍,角角落落都看了,始终见不到安安的身影。
他拜托安安的老师和同学,一旦有安安的消息,就要立刻和他联系。
还未走出校门,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你在哪?”
李慧然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话语里透着不满。
“别人的家事你参与什么?快给我回来,下午一点的飞机,不要耽误事。”
赵嘉客不发一语,随手挂了电话。
铃声又响了两遍,赵嘉客抬手看了,干脆将她的手机号码拉黑。
李慧然气极,下楼去敲齐家的门。
“安安不见了,我们都忙着找她呢,你想想别的办法吧。”
齐妈妈开门后,见来人是她,神情很是冷淡,一句话便打发了他。
“你们如果不想让这栋房子变成凶宅,就把手机借给我!”
李慧然用力抵着门,态度颇为强硬。齐妈妈从没见过这么不在乎脸面的女人,她厌烦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了起来,李慧然冷冷的快言快语:“你如果不想变成一个孤儿,就赶紧给我回来,一小时以后我如果再看不到你,你就等着回来给我收尸吧!”
她挂了电话,抖着手将手机递了回去。
见李慧然要离开,齐妈妈喊住她:“你真的要搬走?”
李慧然冷哼:“再不搬走我的脊梁骨都要被戳穿了!”
——————————————我是分割线——————————————————
安安的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已经是深夜。
虽然监控几乎起不到作用,好在安安平日里嘴甜,见了周围的邻居都会打招呼,便也混了个脸熟。
有人就提供信息说,他早晨六点晨练回家时,路过大桥,见安安在上面站着。
听了这话,安妈妈几乎要哭死过去,她瘫在民警的怀里,下半身几乎都瘫坐在地上,形容憔悴,全然没有往日里的从容优雅。
“我的安安...我的安安啊...那么懂事的安安...安崇文!你抛妻弃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算了,为什么偏偏和那个女人搅和在一起?”
安妈妈哭得肝肠寸断:“你明知道我的安安喜欢那女人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害死她啊...你这个畜生!”
安崇文抱着头坐在长椅上,闷声痛哭。
齐鸣站在警局外面,听着里面的哭喊声,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凝固住了。
安安被打捞上来时,他们都被警察拦在了外面,安妈妈挣脱阻拦扑过去揭开了裹尸袋,安安在水里泡了将近一天,像一只泡得透明的萝卜。
齐鸣感觉到一阵恶心的呕吐感涌上喉头,他猛地弯下腰,用手撑住了墙,却只干呕出一滩液体。
为了找安安,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吃饭或是喝水。
他却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明明昨天还躲在窗帘后面朝他扮鬼脸的安安,怎么今天就已经躺在冰冷的铁架上了?
原来,是因为他,因为他们家。
纪和梦的脸毫无血色,她坐在问询室里,回答着警察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安安跳河自杀了的?”
警察在记录表上动笔,将这件案子的细节补充起来。
白天邻居前来提供消息时,刚提到那条河,纪和梦便脱口而出,快救救安安,她在河里。
“她说河里的鱼很自在,下雨淋不着,刮风吹不到,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见了...”
纪和梦流着泪,哽咽着:“那她...就是去...去...”
“也就是说,死者早有自杀的想法?你能回忆起具体的时间吗?”
“不...她怎么会死呢?安安怎么会死呢...”纪和梦断续地哭着:“我不信,那真的是安安吗...”
——————————————我是分割线——————————————————
安安葬礼那天,已经秋意深浓了。
纪和梦带来了一片枫叶,是她出门时落到肩头的第一片叶子。
她将枫叶放在了安安的照片旁边,在心里轻轻道:“安安,我把我最喜欢的季节送给你,希望你以后,每个季节都开心。”
她的心绪比夏日更热烈,
她是我最想成为的季节。
——《纪和梦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