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迷魂

林悦低着头，只觉得灵台内一片混沌，仿佛有遥远之处的箫音在回响。

紧接着是箜篌之声。

欲念翻涌，几乎要在下一刻灼损她的灵根。

她猝然睁开眼睛，对上顾爵因为情迷而红潮遍布的脸。

剑君玉色的脸颊晕染开大片的绯色，艳若桃李。

顾爵似乎知道林悦是被迷魂之音所扰才做出刚才那种事。

他也知晓若他出手，定能阻止。

可他不愿，也舍不得难得的温存时刻。

月白道袍的下摆凌乱不堪，顾爵轻轻喘着气，“悦儿。”

林悦的眼神堪称复杂，她有些不解，“顾爵，你何至于此，对我的执念就这般深吗？”

修仙之人要叩长生门，古来圣者，多的是为求剑道，陨落早夭的。

顾爵如今心魔缠身，林悦竟生出了几分惋惜。

她不由分说地推开顾爵，不自在地捏了捏手心。

湿滑的温热感久久不能散去。

灵府内寒意缭绕，天幕上的灵点好似子时的冷星。

昔日师徒相顾无言。

顾爵垂下眼睫，指尖颤抖地抚平衣摆的褶皱。

“悦儿是觉得为师自甘堕落吗？”

他嗓音飘忽，明明是在同林悦说话，又像在自嘲自问。

不等面前的少女回话，他自顾自地继续。

“你可知当年你与朱厌同归于尽，为师有多心痛……”

他日夜不思，魂销身瘦，连小憩都要拽着林悦的衣裳才能安心片刻，醒来又是大梦一场。

林悦开口，声线沉如清冽的山泉。

“前世种种已经发生，今日重生我会修无情剑道，再有留恋也不能。”

“无情道剑修便不能有道侣吗？”顾爵反问，胸前起步不定。

他后退两步，自知失言。

师徒之恋乃禁忌，往日里他不点破，尚还能留一点体面。

现下点破了，林悦会如何看他？

仙姿玉容的青年僵硬地立在原地，眼神哀戚。

林悦乍听，愣了片刻，半天才抬了抬眉梢。

红唇张合，吐出两字，“难怪。”

难怪如此纠缠，不肯放手，原来是动了情爱。

她抱臂，歪了歪头，“你不必惧我践你入泥尘，林家家风俨然，我断然……”

“够了……！”顾爵忽然呵斥一声，反倒是把林悦吓了一跳。

百年师徒，顾爵严厉的模样对她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

他凄然地勾着唇角，“既已到了这般地步，为师还怕你，糟蹋吗？”

糟蹋二字缠绵在唇齿间，似流转了千万遍柔肠，说出口颇为隐秘放/荡，再加上幽怨的眼神，林悦都要以为自己才是负心之人了。

她略哽了哽，突然生出荒唐的念头。

“你以为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先不要你？”

一句话石破天惊，顾爵骤然睁大眼睛，目眦欲裂。

他捂住心口，生生吐出一大口血，连神魂都在叫嚣着好痛。

浸入骨髓的寒意几乎要逼疯他了。

“不，不是，是为师的错，是为师……”

话没说话，林悦只施舍了眼角的余光转身走近一片漆黑中。

脚踝上的银色莲花纹熠熠生辉，她从顾爵的灵府中脱身不费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