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辙

＃＃

一南一北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又岂止那南辕北辙？

＃＃

积善博坊

绕过喧嚣的前厅，闻溪由窈娘牵着，一直走到了她的闺房。

那里，早就备好了精致的点心和诱人的小菜。

窈娘“阿溪，快坐，我去取些葡萄美酒”。

闻溪“好”。

其实她并不爱喝酒。

一是因为觉得世间再好的酒，入口滋味也并不宜人。二是酒水醉人，她必须要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但这两个前提都在窈娘温柔的话语间，失散了。

她不是别人，她是高秉烛的知己，是初来神都时，庇护自己的窈娘阿姐。

窈娘“阿溪，莫急”。

一向不爱饮酒的闻溪，忽的喝了一大口，仙仙然地乖巧点头。

望着一片金灿阳光，在泛着冷意的北风中，仰头将酒液一口一口送入喉中。

窈娘“小阿溪，好喝吗？”

苦涩、辛辣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闻溪“阿姐，不好喝…”

窈娘“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你既唤得我一声阿姐，我就不催你~”

闺房中光线沉沉，她觉得浑身发热。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喝酒，就像不知道今日自己是如何强作镇定，毫无知觉地走出那个巷子，来到这里。

她还要去寻高秉烛，不该喝酒。

不该的。

窈娘“吃些茶酥，就不会晕了”。

闻溪“嗯…”

一块酥饼入口，清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而后是茶叶的隽苦。

闻溪“阿姐……”

脖颈间缠上的白绫，提醒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窒息的痛苦，她记得！

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袭来，将及淹没。甚至来不及思考，闻溪徒手接下了眼前落下的那一刀。

窈娘……

窈娘“小阿溪~哦，不，是司徒世家的温宜小郡主”。

……

闻溪颤着眼睫仰望着她。

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窈娘“阿溪啊~你可知，从前的我总爱隐没于夜色，周旋于刀光剑影之中。寒夜凄清，剑刃冷肃，唯有溅在脸上他人的鲜血是热的？”

窈娘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刀剑不小心划破她脖颈的血。

窈娘“直到我遇见了……他啊”。

在见到光之前，人总是蒙昧不知黑暗为何物。

窈娘“你说，这人啊，为什么一旦抓住了光，便会觉得这黑夜漫长凄冷，无法忍受呢？”

窈娘“说话！”

她猛地扯住那条悬人性命的白绫！

闻溪“唔！咳咳……”

痛，闭着眼，意识越渐模糊。

窈娘“因为太过罕有，太过美好”。

好到即使是一场镜花水月，也愿意就此长醉不醒，好过一场虚空。

如此想着，桌上一小坛酒已见了底。

窈娘“小阿溪，你不会懂我的”。

……

高秉烛知道了蒙面人就是窈娘，奔跑着来到积善博坊，推开门，却只见呼吸困难的闻溪靠着书阁，而窈娘也知道了高秉烛来，就是找她说清楚的，笑着向他走近。

窈娘“高郎，你来啦”。

高秉烛“你伤了阿溪！”

窈娘“小阿溪，她不乖”。

高秉烛“是你”。

高秉烛“是你杀了小五他们”。

窈娘“高郎，我们认识多久啦？”

高秉烛“你是十六夜！”

窈娘“七年五个月零三天”。

他们在一起已经相识七年多了，窈娘对高秉烛一往情深，而高秉烛也对窈娘就像是亲人一样，但是万万没想到杀害自己兄弟的人竟然就是她。

高秉烛经历的那么多生死都没事也都是窈娘舍不得下手而已，否则他早就死过一百回了。

现在对于窈娘来说也算是解脱了，不用在瞒着高秉烛。

窈娘“高郎，你知不知道，自小父亲为了一袋米就将我卖给了春秋道的人，我哭喊着想要和父亲回去，但是他却头都不回的离开了，哈哈哈哈，之后春秋道招募的几百个我那样的孩子教武功，最后几百人相互残杀只剩下三个人活了下来”。

窈娘“最后啊……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人都死了~”

高秉烛“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高秉烛看着她勾起的嘴角，双眸逐渐湿润。

笑着，笑着，窈娘哭了。

窈娘“作为十六夜来说，你已经死过百次！但是作为窈娘，我却始终都下不去手”。

窈娘留下了眼泪叫高秉烛等她一下便回去了房间换上了十六夜的衣服。

窈娘“我真的很羡慕武思月那个小娘子啊~”

高秉烛“你不配提她！”

窈娘“是了，我没有她那身处高官的兄长，没有她那和皇家同姓的家族，没有她从小受圣人点拨赏识的机会，我是泥潭里挣扎，摸爬滚打杀同僚食手足才能活下来的，我自然是不配提她的”。

窈娘“高郎，那你知道我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吗？”

高秉烛“……”

窈娘“带走神女，杀了你”。

高秉烛“所以呢，你现在要动手吗？”

窈娘“…是啊”。

窈娘望着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一刀入腹。

高秉烛“窈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