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诸曾经也想过,即便是几年的时间,他也想给海市幸福,只是,这幸福太过沉重,帝旭被下毒,承受的人是他,御医也说,他只剩一个月时间了。
方诸知道,自从选择了这条路,他从来没想过逃离,可如今,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到了生命最后,他不想在他死后,海市也有悲惨的结局。
因此,那日,他在昶王的寿辰之上,一箭拆穿了海市女扮男装之事,也亲自,想要结束他们二人的感情。
他从未想过让海市理解他,他只想海市什么都不知道,当一切不相关的时候,也就最为安全。
他知道,海市听到他将自己赠给陛下,是怨极了他的,可他又想,自己熬过了家人全部殒命的痛苦时期,如今到往后,人生那么长,海市的恨意,总会消减的,就算不消减,她活着,他便满足了,哪怕他心如死灰,哪怕他下地狱。
他忘不了,那日在金城宫,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方诸以后,你便是陛下的帝妃了。
方海市方鉴明,你可问过我的意愿?
方诸已经确定了的事。
方海市方鉴明,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方诸沉默不语。
方海市方鉴明,这从来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方诸我捡到你的时候,就知你天命不凡,如今,能成为帝妃,皆是你的造化。
方海市造化?方鉴明,难道不是你,一纸婚书把我骗了回来?难道不是你,给我一场空欢喜的婚礼?难道不是你,信誓旦旦说你爱我,你要娶我?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
在海市质问之下,方诸语塞,他知道,是他屡次三番的给海市继续爱下去的希望,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将她所有的希望和期待变成泡影,甚至还在她本就不堪重负的心上沉重打击。
方诸你嫁,便嫁,不嫁,也得嫁。
方海市方鉴明,你好狠的心啊。
沉默半晌,海市拿起发簪就要结束这一切,可方诸用手接住了,海市看着眼前之人血红的手掌,放弃了抵抗。
海市只觉得自己像海中的一片浮萍,她拼命逃离,拼命挣脱,终究还是迎来了这窒息的命运。
方诸并未太多言语,待海市情绪稳定时,他一人回到昭明宫,卓英走了,回了鹄库,海市入宫了,昭明宫,只剩他一个人了,两个孩子的欢声笑语,终究再也听不到了。
他还记得前一晚,他一纸婚书唤回了海市,他准备好用余生来爱她,将所有的一切幸福,都交给她,满足她所有的心愿。
前一晚,仪式极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婚礼,海市凤冠霞帔,一袭红衣,当真绝美。
他真的好想抱紧她。
床榻上的海市,虽从未浓妆艳抹,仅仅就是那一抹红色的喜服,就让方诸自持不了。
他缓缓松开了她的衣带,她雪白的肌肤,上次目睹还是海市科举遭暗算,他为她吸除毒液时触碰,那时是一时情急,不得已冒犯。如今,她是作为他的发妻得以触碰,他如此深爱她,终于在一处时,心中又怎么不欣喜?
他褪去自己的衣物,吻上了她的额头。
可突然间,只觉得不太对劲,五脏之间只觉得一阵灼热,他明白,是帝旭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强忍着即将喷出的血液,他点了海市的穴位,让她昏睡过去。
可怜这孩子,第二天大早,为缓解尴尬,说是自己太困了,还说夜间要好好侍奉他。
海市不知他只可活一个来月的内情,可他却深知,陪伴她的时日有限,很多事情已来不及筹划,只要以后江山稳固,海市平安喜乐,用一月时间来安排身后之事,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