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里梅尔边境,圣奥古斯丁港口。
此处的对岸——不算很远,日出坐船,日落而达。就是奥卡米克帝国的领土了。为了方便贸易与别的事情,艾里梅尔三世时代在此处设立了港口。
港口的工人们一直都是非常繁忙的,因为他们总是在接待运输货物的船只,将那些沉重的大木箱堆在一起用马车运走。可得小心些,毕竟异国的珍贵货物大部分时间求之不得,如果连这一点都会损坏,无疑就会丢掉自己的工作。因此工人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挑选后才能上任,而其中最优秀者会成为港口主管。
船只的生意远比陆地上的要繁荣很多,不仅仅是新式大船的惊人载货量,更因为减少了运输成本,方便而相对快捷。如果走陆路,则很多时候要花费不小的成本在漫长旅途中的补给品上。
正因如此,港口城市一直都是各个国家的重要部分。圣奥古斯丁,文人和沐君刚刚来到郊外的高地,就看到了喧闹的集市和宏伟的砖石城墙,城市中央的教堂,传出悠扬声音的音乐剧场,好几家装饰华美的餐厅以及从古老神族时代留下的大型会所——供给劳累的人们服务以及各种按摩护理,据说在那后院还有温热的浴池。最后是赛马场,给富人们一掷千金的刺激,并且让骑手们培育优良的马匹,不断竞赛来判断适合卖给骑士的“贵族”。或许就连神圣的若德兰都比它逊色不少,文人这么想道。
“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今天我们可以在那里好好休息,一天,或者两天。那里的葡萄酒味道不错,你想尝尝吗...”
沐君突然意识到文人没说话,他转过头看了看,后者看起来嫌弃得很。
“我讨厌喝酒。”文人厌恶地说道,“那是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额,当然,不是说别人不能喝,我只是个人这么觉得而已。”
后一句是找补的,因为他想起沐君老是喝酒。
“对不起,”沐君诚恳地道歉,然后仿佛没事人一般“走!是时候去那座美丽的城市了!”
他骑上羊驼,学骑士们一样做出一个勒马的姿势,催动羊驼,但不幸的是这伙计似乎不怎么乐意,吐了一口口水,本来好歹慢悠悠地走着,现在跟石雕一个模样。
一时间沐君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干什么。而文人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没有多大的阻碍就进了城,很快他们就找到一家适合的旅馆歇脚,为了节约费用——沐君不需要节约,但文人明显对铺张浪费有种莫名的罪恶感。他们选了较差的一间房,两大块布就是他们的床单,而干硬的地板就是床的根基。好在经过收拾一番后依然不算肮脏,不然绝对只能和虫子同床共枕了。
当然,作为两个岁数不大的人,是并不情愿在太阳落下之前就用睡觉来打发的。他们打算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以及晚餐。
迎着傍晚的凉风,走在集市的街道上,经过文人和沐君,有些多管闲事又善于观察的人们有些时候会不自觉的回头看看,这很大可能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文人袍子上闪亮的纹章,上面刻着
学院学士的标识,另一个是那头看着就不怎么高兴的雪白羊驼。
沐君敏锐地察觉了这一点,大概是把文人当做不务正业的学生,出来玩乐了罢。因此当文人问他“你为什么在笑”时,沐君回答“没什么”也就不足为奇了。
走到一个支起桌子的摊位,这里的主人秃顶,留着浓密的红胡子,带着两只单片眼镜(这确实是他的模样),而且看着非常矮小,实际上他非得站在木箱子上才能够到桌子。
“他是个侏儒。”沐君明显见过。文人却摇了摇头,“那是个得了侏儒症的人。”
有什么区别吗?沐君一头雾水。只见文人已经近前去行礼,他也跟了上来。开始环视货物,看起来这里卖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比如他非常喜欢的烟叶,不过得等会儿才能买。
因为文人第二讨厌的东西就是吸烟。
“拿着这些,文人”看着文人眼睛扫视到这里,那里。沐君把钱包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闪亮的金币,“像你们这样的学生,肯定会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非常感谢。”文人感激地说。他拿起一包闻起来比较香甜的绿色粉末,应该是某种草药捣碎了的。
“嗯哼,”那位矮人店主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么说道。“你真是个怪人,小修士,买这种东西的人可不常见。五银元。”
沐君把找回的零钱收好,文人接过那包药物,将它收好。沐君好奇地问道“这是干嘛用的?”
“洗头发用的。”文人却比沐君更加疑惑,“你难道没用过?”
“奥卡米克可不出产这玩意。我们洗头也不用这么繁琐,多用一些碱液就可以保证干净。”
文人耸耸肩,他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大部分人确实洗头很简单,只是保证头发不生虱子,也不会恶臭令人厌烦。但若德兰大圣堂对于卫生和气味要求很高,这种药物可能也只有在那里才会经常见到。
“我看看,嗬!这不是速燃火把么,我要两个。”
“用这东西得小心点,”矮人店主有些滑稽地扶了扶他的“两片眼镜”,“看你的样子不像守规矩的,我怕你把什么人的胡子烧着。”
“放心,先生。”沐君笑着说,“至少不会烧您的胡子。”
在结束了这番购物后,就该解决人类本身不可或缺的需求,饥饿了。圣奥古斯丁有各式各样的餐馆,来满足客人的口腹之欲,哪怕是剩下的残羹冷炙,也能让门口乞讨的人吃的一点不剩。
“文人,你想吃什么?”
“随便弄点。”
“鸡肉?”
“随便”
“蘑菇?”
“随便”
沐君真是无语了,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最终还是按照沐君的意思来了,毕竟他问了半天文人只会回答“随便,”“都行”。
简单地吃过一顿由烤鸡胸和蘑菇汤搭配的晚餐,文人觉得自己得好好洗个澡,他已经很久没有清理一下自己了。一路上能用的也就是将水洒在自己脸上和手上擦去泥灰而已。
而沐君还惦记着那些优质烟叶和葡萄酒。所以告诉文人自己还有些事情没办。文人没有多想,可能只是因为沐君是个商人,需要弄些生意吧。于是自己先回旅店了。
太阳彻底落下了,天空陷入了黑暗...但群星显现了,它们永恒地等待着,等待着远行旅人随着它们的光芒回归故乡。
“看来还是晚了些。”沐君略微有点失望,看着空无一人的市场。其他地方依然热闹得很,唯独这里已经陷入了令人心慌的寂静中。
“...”他感觉到了什么,腰带上精致的短枪瞬间拔出,与此同时转过身子对准前方。果然,要不是风声暴露了对方,他的钱包就不再是自己的了。现在这么近的距离,他极有把握用仅有的一发子弹就能轰开对方的脑袋。
“如果你接着把枪放在我的额头前面,那么死的就会是你自己了。”来客的服装几乎可以彻底融入黑夜,只不过在月光下暴露了真容。
沐君却没心情跟他开玩笑,“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这不是可恶的沐君么,十年不见,连我都不记得了。”做作的语气,嘴唇旁边的伤痕清晰可见,不怎么英俊而有几分诙谐的气质。看起来跟沐君差不多大,没人会相信就是这么一个人,干掉了北境之王格费恩二世。
沐君吃了一惊,但依然把枪握紧。这声音他很熟悉,尽管已经近十年没有听到了。
“我听说你被迫参军了。”
“是啊,我死了。”墓天的表情十分的难以形容,很难说他对此非常沮丧还是当个笑话。
“你有病吧,你都站在这里了,假装自己死了很好玩吗?”
“世界上有那么多离奇的事情,不差我一件。”墓天慢慢把枪头按下,“这不是太久没见,有些好奇你混的怎么样了。”
“还行。”沐君警戒的神色稍放松了点,他这些年走过了许多地方,经历过多少事情,是接受火与剑磨砺的人。沐君回想了一下,还真的没有什么确切的形容词可以概括。
“你这个身上沾满羊驼口水的屑。”墓天摆出一脸欠打的表情嘲笑道,“根据你刚才见到我就想用枪打的神情,我感觉你不怎么行。”
“别的人我见了应该不会,唯独你我见了我直接把你打成筛子。”沐君反唇相讥。
“得了,你这个狗杂种。”十分习惯到自然的骂了一句,墓天伸出手,“借我点钱。”
“你老是偷我的东西,还会缺钱?”沐君转身就走,这回轮到墓天难受了,“你是不知道,我跟了你这该死的家伙几天了,天天就只吃黑面包,里面鬼知道加了多少木屑。”
沐君从钱包里,取出一块铜板,丢给他。
“你打发乞丐呢?”墓天把铜币揣进口袋,又伸出手。“再给点。”
“你不就是乞丐么。“沐君一句话,墓天冲上去打算给他一拳,结果被道路上一块极为隐蔽的凸起拌了一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唉哟,不必行此大礼,不就是点钱嘛,给你给你。”墓天刚想说话就被这句话差点噎死,沐君把一堆银币洒在他周围,然后高高兴兴地转身就跑,几秒钟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只留下一脸懵圈的墓天。
“下次你等着。”墓天默默地把钱捡起来,低声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