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醒了，我又好像没醒。
我发烧了，对，我没去学校。
“啊啾—”我穿好衣服下了床。
我服了。莫名其妙感冒了。
“我明天来找你。”脑子里全是这句话，今天就是“明天”。
好烦。
“乖女儿，感觉怎么样了，今天就不去学校了吧，学习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呀。”小琴担忧得望着我并且给爸爸一个眼神。
爸爸立刻会意道：“是啊。你妈说得对。”
“既然棉棉病了，那今天就熬点骨头汤喝喝吧？”阮父又抬眼看着小琴，一脸期待。
“怎么，我平时虐待你了吗。”这不是疑问句，这是陈述句。
阮父也机灵：“哪有啊？我可没说。”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看了看窗外，下起了小雨，突然觉得有点绝望。
这雨天真让人讨厌。
头晕晕地，吃了药我躺上床，困意在药物的催化下入潮水般涌来。
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下午两点。
想了想那个少年，我心里还是很烦躁。
看着窗外，仍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十月的雨，我的泪。
突然门外响起熟悉的女声。
“这孩子睡这么久，要不要去叫醒她？”
“就让她睡吧。”
“不行，这也睡的太久了，万一晚上又睡不着了怎么办，我得去叫醒她，别拦我。”说着就往门口走。
是小琴和阮父。
我直接走过去把门打开了。“我醒了。”
“那要不要吃点饭？”她问。
“嗯。”
我吃完了饭。已经将近三点。
我又回了房间，在书桌前坐下。
心里却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唉，说好了他今天来找我，结果我没去学校。
一阵烦躁后我开始刷题。
几个小时过去了，我看了看手机，打开QQ就看见宋清云的消息。
「怎么突然感冒了？」来自一分钟前。
「不知道。」唉，我也不好说啥，总不可能说我因为昨天晚上太高兴了，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弄感冒了，然后乐极生悲吧。
我突然就悟了。人吧，就不能太高兴，太高兴就会得意忘形，得意忘形就容易发生悲剧。
「感觉怎么样了？」
「喝了药好多了。」
「嗯。」接着她又给我发了今天的作业。
「今天他有没有来找我？」我问。想了想不对，我又撤回了。那边却回复的很快。
「他？谁啊？」
「没事。」
「哦，你说韩霁啊？」
嗯……我正打算回复那边又来了消息。
「他今天确实来找你了，我说你请假了，然后他就走了。」
「哦。」我回复。
「你什么时候来学校啊？」
「明天吧。」
也是，我到底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来与不来，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再给我发消息我没再回复她。
宋清云也没告诉阮棉桃，韩霁今天像失了魂儿一样。
我也没心思再继续刷题。看了看新闻。
这场下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我的感冒也好了不少。
吃饭时我才走出房间。
我看见爸爸妈妈一脸严肃，全身上下都写“有事儿”。
我静静等他们开口。
爸爸看着我，一张嘴开了合合了开来回几次还是没说出口。
小琴终于按耐不住：“棉棉啊，爸妈想跟你说个事儿，你爸爸在公司里升职了。”
“这是好事儿啊。”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阮敬山一开始就是个普普通通公司小职员，后来越干越起劲，又一直被上司提拔，升职加薪没有断过。可以说是前景一片光明。所以这次说升职，阮棉桃一点都不意外。
“我们得搬家了。”听到这话我也不淡定了。
“这次升职跟以往不一样，你爸爸被调到A市了，估计不会回来住。所以我们商量卖掉这儿的房子，去A市常居。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扣了扣自己的手指。
“我…不想走。”
因为那个少年，我还没有向他表白，我不想轻易放手，我想再靠近他一点，他也是我的光啊。
“不行，我们都走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们不放心。”小琴坚决道。
“妈，我已经高三了。”
“妈知道，你好不容易考上这儿的重点高中，这几年也应了顺水一中的名字顺风顺水，这马上要高考了，我也不想让你转学。”小琴动摇了。
“棉棉啊，你已经够努力够优秀了，就不能为爸爸妈妈着想吗？”阮父却开了口，语气稍微激动了点。
听到这句话我心下一冷。
从小爸爸就是支持我爱护我的人。每次都会尊重我的决定。
一夕之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爸爸的形象在我心中好像被撕开了小口。
我感觉眼前一片湿热，用手摸了摸，是眼泪。好像从出生起，我并不怎么哭。因为在这个巷子里居住了十多年，家庭和谐美满幸福，父母并没有因为柴米油盐吵过架，似乎一直都很平静，每次的商量都会达成一致，不像同学们说的家里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他们好像一直都相敬如宾。我不愿再去想。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往下落。
小琴心疼坏了，只好安慰啾啾：“棉棉，你既然不想走，那就不走，去奶奶家，奶奶会欢喜的。”
阮棉桃的奶奶也在清水镇，住的不算近也不算远，从顺水一中到自己家和奶奶家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林奶奶原名林小曼，因为身体不好，被接到这儿来，刚开始是一家人都住在一起的，后来因为林奶奶觉得自己总是麻烦阮敬山和季琳琴，心一横，牙一咬，存了许多年的钱买了套房子。因为阮棉桃的爷爷阮奉行是一名军人，一年下来国家有不少补贴。
第二天，阮棉桃还是没有去学校。因为阮敬山工作是临时调过去的，比较着急，所以头天晚上就开始收拾。
在A市那边托人选好了房子后，早上就开始联系搬家公司。
收拾好了都到院子里了准备离开时，几位邻居过来关心，季琳琴随便套了几句，邻居也就走了。
这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到底是不舍的。
小琴又对我说：“棉棉啊，在奶奶家一定要乖，不要让奶奶为难，如果你不想在这里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跟你爸爸过来接你。”
我“嗯”了一声。
“嗯，我跟你爸爸比较赶时间就不送你去了，你自己打个车去吧。”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我想说天冷加衣，注意安全。
可是话到嘴边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句话而已，平时参加活动演讲明明能说会道的，这会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又摸了摸我的手：“昨天你爸爸说的话是无心的，他也只是想让你去A市，那里的环境并不比这儿差。”
一时间我再没忍住，鼻子一酸，红了眼眶，任由眼泪流出。我也不知道我的选择对不对。
我只好哽咽：“妈，快走吧。”
她又摸了摸我的头，为我擦了擦眼泪，才直直往前走。
“妈，路上要注意安全，天冷加衣！”我在后边大声的喊。
她愣了一会儿，伸手挥了挥示意知道了，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季琳琴也在偷偷擦眼泪，或许是对在这居住十多年的不舍，或许是因为与女儿短暂的分别而难过。
我拖着行李箱也打了车去了杏春路。
杏春路就是林奶奶住的那条街，也是清水镇最繁华的街道。
我看着沿路的风景，没一会儿就到了。
我上了楼边敲门边喊：“奶奶。”
林奶奶今年57岁了，一个人住着。其实阮啾啾并不怎么来林奶奶这里，因为她忙着学习，本来就不爱出门，只有平时过节的时候，才走访一下亲戚。
门开了，奶奶看见我拖着行李，站在门口，惊喜了一下，接过我的行李把我往里推。
奶奶买的房子是个三室一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只是只有奶奶一个人住，总显得孤单。我不禁想到这个房子里，奶奶日日夜夜守着是怎样的寂寞。爷爷去世后是怎么撑下来的。
“奶奶，我自己来。”我急忙道。
“难得来一趟，平时过节也不见你来，这次说是长住，哎哟，奶奶我高兴的哟。吃饭了没啊，想吃点什么奶奶给你做。”说着把我往里屋推。
“房间我都收拾好了，你先去放行李。”
进入房间，有一个露天阳台，在落地窗的装饰下格外好看，通过阳台可以清晰得看见对面的房间里面。对面同样是杏春路的房子，我这里是杏春路5号，对面是杏春路4号，房子里面的建设也是大同小异。只不过我这里多修了个露天阳台。
“我想吃奶奶坐的糖醋里脊。”我一手圈住奶奶。
“好，家里正好有邻居送来的里脊肉。”她乐呵呵的走开了。
我把自己的行李安置好了，就随便逛了逛。
进入了奶奶的房间，看见了那张许久不见的，泛黄的照片。
是一张全家福。
上面爷爷抱着刚满月的我，旁边站着爸爸妈妈还有奶奶。
我一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我对爷爷的印象也就停留在这张照片。家里人也不怎么提起爷爷，在老家时偶尔听见奶奶提起过，都是夸赞爷爷的话。她总是由喜转悲，听说从爷爷去世后不久，奶奶身体就一直不好。刚开始根本就不想来清水镇的，后来却又松口同意了。
我又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听见了敲门声，我又迷迷糊糊去开门，周围一切都有点陌生，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在奶奶家里。
“棉棉啊，该吃饭了。”
“知道了奶奶，我一会儿就来。”
因为感冒，胃口不是很好，又看见是我最爱吃点糖醋里脊，就多吃了点。
想起明天要去学校，我就早早睡下了。
参、
我不是完全睡着了，眼睛闭了，头脑却很清醒。
我太兴奋了，睡不着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但是一想到明天要去找她，得早点睡，不然看起来就没精神。
没精神的话就会丑，她对我的印象就会差一分。
我决定去做几个俯卧撑，累了也许就睡得着了吧我想。
一、二、三、四……睡意全无。
我又躺回床上，闭眼，放弃挣扎。
“明天”来了，我起的格外早，还一直呵呵傻笑。
早上的清风穿过我的衣袖，冲击着我的脸部，耳朵以及脖子。
我丝毫不觉得冷，反而觉得很爽。
到了学校也难以抑制住我上扬的嘴角。
同学们看着我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靠，大红色，真敢于挑战啊。”同班妹子小声议论。
“霁哥，你这是新潮流啊？”小峰凑上来。
我推开他：“离我远点。”
我穿成这样怎么了，我只是没穿过大红，至于这样夸张吗。
其实韩霁穿的这件红色卫衣，确实难看，但是穿他身上却别有一番风味，说不清道不明。还有点小帅的样子。
上午第二节课课间，我又下了楼。
奇了，她今天怎么不在这记单词了。
我去她班上找她，结果听她好朋友讲她请病假了。
请假了，哦，那就是没来。
她没来…没来…没来…
我的心情由多云转阴。犹如外面的天气，没一会儿下起了小雨。
十月的雨，我的泪。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教室的，只觉得看什么都烦。
“诶，你知道吗，小峰他女朋友今天没来学校，听说是感冒了，小峰今天可压抑了。”
“估计是女朋友没来寂寞了吧？哈哈哈。”
“哈哈哈，不会吧？还挺好笑。”
“议论个什么劲儿啊？也没见你们讨论学术问题这么起劲儿啊？”这件事的主角是小峰，但是总是觉得他们在内涵我。
我承认，这是迁怒。
还下着下雨，这雨下着真烦。
回家的路上也是按耐不住的火气。
突然一阵一阵的风吹过来，给我凉了一半。
这风真冷，明明早上不觉得冷的。
一个空瓶子运气不好，被我一脚踢飞了。
还是难以泄愤，于是我又上前，把空瓶用脚踩住，瓶盖飞出去了，最后空瓶被我踩得稀巴烂。
我还被几个小破孩儿嘲笑了。我就是被嘲笑了，他们说我穿的好红，像个红了快要烂掉的苹果。
你才像红苹果，你全家都像红苹果。
真想把他们都拎起来揍一顿。
我浑浑噩噩的上来楼，进了门，一换鞋我就瘫到了沙发上。
这真是不美好的一天。
精心打扮，结果想见的人没来，我受到了打击。
书包一放，回到房间就睡下了。
第二天再去学校，去找她还是没来。
听说她感冒了。好担心她，希望她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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