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月变了

圆圆看了一眼手机，演出已经开始两个半小时了，又一对演员鞠躬下台。樊霄堂上来报幕，现在圆圆看到樊霄堂还是觉得亏心。

她瘫坐在椅子上，剧场的凳子是硬的，两个小时坐着不动让圆圆浑身难受，她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直接葛优瘫，反正顶着林星月这张脸，杀人都是有美感的，也就不用纠结坐姿了。

再看身边的袁娟，还是坐的那么直，她屁股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背脊挺直，双腿交叉叠放，手压着裙边——瓜子在果盘被圆圆吃完后也被圆圆拿走去吃了。

圆圆看了一眼就不看了，袁娟这个样子，多看一眼都觉得累得慌。

“接下来请您欣赏相声《三节拜花巷》，表演者张九龄、王九龙。”樊霄堂说罢，转身下台。王九龙掀开上场门的帘子，和张九龄一块儿走了出来。

两人刚上台，就有不少热情的粉丝涌了上来，往台上堆礼物。两人又要接礼物又要握手，忙活了好一会儿才让粉丝们心满意足。小哥俩也终于站在了话筒后头。

王九龙正在低头调试话筒的高度，一抬头就看见了观众席中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圆圆。

王九龙眼睛一亮，看着圆圆露出了他招牌的旺仔笑容。圆圆也小幅度地摇了摇手，作为回应。

张九龄其实比王九龙更早看到圆圆，但苦于他是逗哏，上台就得忙活着说话，没时间和王九龙一样跟圆圆“眉目传情”。

最后一场节目表演结束，龄龙二人鞠躬下台。一进入后台就迫不及待地跟众人分享。

“她真是咱们粉丝！就坐第一排！”王九龙说。

“兰博基尼小姐姐？”张九南迅速凑过来。

很快，一群人再次围拢作一团。

“没错，就是她！”张九龄点头。

“第一排中间那个穿黑色吊带的姐姐吗？”樊霄堂问。

“你怎么知道？”王九龙低头看着他。

“她太漂亮了，我第一回出去就注意到她了……”樊霄堂越说越小声，还闹了个红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很不错啊甜甜，刚成年就会盯着漂亮姐姐看了，我断定你能在四十岁的时候就早早地找到自己的幸福。”张九南顺手搭上樊霄堂的肩膀，边拍边说。

后台一片欢声笑语。

……

返场过后，演出算是正式结束。圆圆站起来跳了跳，抖掉裤子上的瓜子皮。

这是圆圆第一次现场看相声，穿过来的之前，圆圆都是在网上看的优酷官录，官录里总有一些不适合在平台上播放的内容会被剪辑掉，圆圆一直很好奇被剪掉的内容，今天算是大致了解了。

很多粉丝举着手里的票和照片涌了上来，要找演员签名，挤挤攘攘的。坐在第一排的圆圆很难不被波及，还好她闪避及时，撤退到后面一些的位置，才没有被人群裹挟这中间。

年轻真好啊。

圆圆看着那群热情又充满精力的小姑娘，不由得感叹道。

“星月，你不去要签名吗？”袁娟问道。

“不了，”圆圆摇摇头，“我挤不动了，我想走了。”

“诶？”袁娟非常诧异。

德云社里林星月最喜欢的就是张九龄王九龙这一对演员了，袁娟是知道的。林星月居然嫌挤就不要他们的签名了？袁娟真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想要？那你去把，我可以等你。”圆圆说。

袁娟看了一眼挤在一起的那群人，有点泄气。她也喜欢龄龙的，但是人实在太多了，现在过去挤肯定排不到。这么想着，袁娟就摇了摇头。

“那咱们走吧。”圆圆转身要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刚出大门，袁娟就挽住了圆圆的胳膊，样子十分亲昵。圆圆皱眉，她并不喜欢跟别人身体接触，而且袁娟这个人，她不是很喜欢。

“接下来咱们去哪玩？我有点饿了，我想吃日料，今天你开车来的对吧，那你去开车，带我去吃日料吧。”袁娟自顾自地说着，说完，就等着圆圆去开车。

谁料圆圆半天也没有动作，袁娟看着她，表情困惑。

从袁娟的角度看去，林星月背着光，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神态冰冷，橘黄的阳光给她镀了一层金边，微风吹过，林星月的头发被阳光照着，飘起的碎发都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光线强烈，袁娟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眯了起来。

她看到林星月笑了，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嘴角扬起，但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袁娟，你怎么不问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圆圆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看她的眼神像看小丑。

袁娟一时语塞，在圆圆的目光中低下了头，她竟然感觉到一丝羞愧。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吃林星月的用林星月的，早已习以为常不觉得愧疚，今天在林星月的眼神中，她觉得自己卑微丑陋。

她跟林星月是在大一的时候认识的，她们并不是一个班的，甚至都不是一个系的。她们在大一的选修课上认识，林星月来的晚了，只能坐在第一排，袁娟来的比她更晚，坐在了她旁边。

刚刚过去的两个月是袁娟最狼狈最痛苦的日子，她看到自己身边的林星月，漂亮却畏畏缩缩的。

她手上拿的是钢笔。

派克的。

银杆金尖，笔夹都镀了23k金。

她的一支笔，够买她好几次了。

后来，袁娟成功地跟林星月交上了朋友。

再后来，林星月把那支派克金笔送给了她。

最后那支笔，袁娟把它卖掉了，钱差不多够她交一学期的学费了。

……

在她们三年的友谊中，袁娟充分地认识到了林星月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漂亮但并不自信，她富有但并不快乐，她阴沉孤僻，她寡言少语，她怯懦小心……

袁娟嫉妒林星月，又从心底里瞧不起林星月，她对林星月的情感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得不依附林星月，她需要林星月的礼物和钱财，她不想再过那两个月的日子了。

这三年来，通过她的手段，林星月对她言听计从。

她从未在林星月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以前的林星月，甚至不敢抬头走路。

袁娟突然意识到，她变了。

林星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