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43.

天晚了，雨大了。

工藤新一在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时候，就钟情于映在略微泛着云雾的镜片上的霓虹色碎影，像混在一起的荧光液，像致命而又迷人的浸满了毒药的玫瑰。或是细雨黄昏落在镜片上的雨点，放大了世界的碎像，愈落愈响。

他站在废弃的顶楼上，这里离纷嚣的警笛声很远，也能看到披着月光的怪盗基德。工藤新一想，如果他看向自己，那目光一定是炽热地清楚。

工藤新一揣了揣了一瓶红酒，好像之前那个小偷在他生日那天送了他一瓶，玻璃瓶的，很凉，是今年还是上年？不太记得了。兴许是因为那天的晚风怡人得过头，红酒灼烧喉咙，星月暗淡极了，总之是不记得了。醉眼朦胧，一夜旖旎。

他打着一把伞，一把透明的伞，使他在烟雨中也能悠然。工藤新一可以透过伞向上看，不过令人恼火的是雨滴将伞外的一切都临摹得笨拙。

雨打湿了一切，泪盈盈的，连月亮都淋湿了，哦，天上没有月亮，见鬼了，明明浮云笼了一圈月晕。他没有去看怪盗基德的表演，无聊，工藤新一撇着嘴说，不过还是好奇。他倔强地说是因为侦探的本性使然。工藤新一也没有去看黑羽快斗一小时前给他发的短信，他就喜欢锁屏上弹出几条消息，不要太干净就好。

“信任他吗……”工藤新一喃喃着，又勾起嘴角，“像你这种有前科的小偷，拿什么信任你啊。”

“不过，怪盗基德消失的话，还挺可惜的。”

他握紧了红酒细长冰凉的脖颈。“好像……未成年人不能饮酒。”工藤新一轻笑起来，“不过，也差不多了。”

“是不是，曾经说过？”羽翼卷过雨声，莹白色在雨幕里扩散。

怪盗基德站在转角，高高地看着工藤新一，披风肆无忌惮地婆娑，只是不够轻盈，灌满了雨水的嚣张。

在这样寂静的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眼前……好像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露出自信的笑容……斗篷跟丝质礼帽……完美无缺的身手……单片眼镜跟逆光让他的脸看不清楚。出乎意料地年轻……30多岁？20多岁？不，应该更年轻。

没想到比我还小。

今晚的月亮是浑浊的，只是片刻，片刻，它清亮极了。

“你在想什么啊，艺术家？”

“喂你还耿耿于怀？”

“麻烦大艺术家再说一遍给我这个吹毛求疵的评论家听听。”

肆意笑起来，淹没在雨声中。余生中。

“我说你啊——”怪盗基德跳下来。

“喝酒吗？”

“你也不关心关心我，连领带也湿了唉。”怪盗基德向工藤新一的伞里偏了偏。

“活该！”工藤新一的伞稳稳地立在两人的头顶上，留下漂泊不定的痕迹，像漂泊不定的雨。

怪盗基德凑到工藤新一耳边悄悄地说：“愚人节……我给你留了朵玫瑰。以及……给你带来了一场冒险，对吧，敬爱的队友大人？”

他一步步倒退着，肩上溅起水花，推到天台边，纵身一跃。

“那么喜欢冒险啊？”工藤新一趴在边上，衣服湿了一大片，狠狠地捏着怪盗基德修长的手。眼神松了一阵，松手，跃进。

他们像雨水与地面一样撞着。

风撩起他们的发丝，吹拂。

怪盗基德的舌尖掠过酒味，是红葡萄酒。

透过霓虹色碎影的玻璃窗，灰蒙蒙的。床上有一层薄薄的的冰，我扣开它，融在一起的灯影渗过来，像一尾小小的鱼苗，我从这尾迸发着极度纯度的鱼尾里，看到了雨声。余生。

“是……赌？”

“相恋500天纪念日。”怪盗基德从掌心翻出一朵玫瑰，闪落出几颗闪粉，“我就会这么一点小把戏了。”他弯起眼睛笑了，玫瑰被打湿了。

“那么，还剩两分钟。”工藤新一擦掉了手表上的水。“怪盗基德不会还有控制时间这种可怕的能力吧，这么无所不能啊？在零点之前赶回家，把这束玫瑰放到花瓶里。顺便为我庆祝又少了一个劲敌。”

“有啊。”怪盗基德身后绽放出烟花，“雨下的超大对吧？”

工藤新一的手表被向前转了两个小时。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大雨什么也没冲刷掉，什么也没洗礼掉。

单单弄湿了烟花。

还有两个小时。

还有两个小时。

然后，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