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午后日头毒了些,周生辰握紧时宜手掌,只觉心中似有一团火气,她愈温柔,那团火便叫她拱得愈旺些。
周生辰略低头凑近一些,声音愈发温柔地望着她
周生辰是不是我平日对你太严苟了?
闻言,时宜蓦抬头,一双眸子直勾勾望向周生辰。周生辰勾一勾唇,眼底笑意愈发温柔,望着她温声道
周生辰是不是平日我对你太严苟,所以你都不和我撒娇,甚至连女儿家的娇羞也极少表露。
时宜抿抿唇,并非他素日里太过严苛。只是,出阁前娘亲曾再三教她,为人妇便要如何谨守规矩礼数,为人母又要如何持重勤勉。小南辰王素日里虽不甚拘着大家,她却不能因此放纵。母亲一再叮嘱着她如何为人妻,却不曾教她,如何做周生辰的心上人。
半晌,时宜微微摇头,声若游丝道
崔时宜阿娘说,南辰王府的王妃,应当有些规矩,不能乱了礼数和分寸。
周生辰捏一捏时宜手掌,女子娇弱纤白的手掌此时握于他掌中绵软细腻,直叫他心间一阵柔软。周生辰望着那双素手,那日便是这么一双手握紧匕首,欲同这西州城一同殉城。她如此情深义重,他又怎能负她呢?
周生辰勾唇,温声同她道
周生辰时宜,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何来礼数与分寸一说?你自少时喜欢的人,便是等着长大之后嫁与他去守那些什么劳什子的规矩的吗?
时宜抿着唇微微侧了身子,他这番话,她自是听懂了的。他怪她,与他生分了。可偏得他这一通责备,却听得她心间莫名便愉悦起来。他与她,的确不曾讲什么规矩。
周生辰轻叹一声,仍旧握着时宜一双手
周生辰你若是当真如此守着规矩礼数的,往后你我日日朝夕相对,你是不是还要遵礼唤我王爷,晨昏问安?
时宜瘪嘴抬眸,摇头否认
崔时宜自然不是的
话音未落,时宜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他方才说,日日朝夕相对?时宜欣喜握着周生辰手掌
崔时宜你准我跟你去军营了?
周生辰轻笑着捏捏时宜鼻尖,低头碰一碰她额头
周生辰你若跟我去军营了,我们的孩子们又当如何?难不成你只要夫君,不要孩子了?
时宜复又瘪嘴,闷闷地垂着头。她怎的忘了,她与他还有个三个可爱的孩子。如今慕翳和慕宸尚且不足周岁,爹爹不在身侧陪着也就罢了,娘亲若再离去,未免太过苛责了些。
周生辰嘴角微弯,温声道
周生辰征战数十年,我也累了。前些日子已经递了折子,往后,我便不需要如此常年在外,可以安心在南萧做个闲散自在的王爷了。
时宜闻言,不由心下大喜。她自是不愿他如此常年征战的,夫妻长久分离,便是慕时和慕翳慕宸,也不能长伴父亲身侧。天长日久的,她心中不免失落。若往后他回了西州南萧,一家人从此团圆,甚好!甚好!
时宜知晓周生辰已萌生退意,心下欢喜。又忧心他心有不甘,留意了好半晌,见他面色如常,心中料想着他并未因此心生不悦,因而心中愈发欢喜。念着日后便能日日同他朝夕相对,时宜嘴角微微勾着,缩在周生辰怀中愈发甜蜜。
天色将黑未黑时,一行人抵达锐城外同和尚汇合。锐城已攻破,只待周生辰率兵入城。时宜望着城门面色微露疑惑,听闻战事凶险,怎的他们方才到了,就已经攻破了么?
周生辰瞧着时宜神色,几不可察地勾一勾嘴角,俯身凑近些同她道
周生辰现在军中有军师他们,即便我们回了西洲南萧,他们也一样可以平战乱。
他便是要她知晓,他早有退意,并非因她一两句话而临时起意。周生辰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亦从不胡乱允诺。往后,他只愿做她一人的周生辰。不再是世人口中称颂的英雄,只做她一人的夫君。
是夜,周生辰与周天行便悄然将锐城换了防,城中百姓终得安稳。众人高呼小南辰王,他却只盈盈浅笑着将周天行推于人前
周生辰这回锐城幸而有本王二弟子周天行坐镇,此番大家便围着他去敬酒吧。
众人一拥而上,纷纷同周天行敬酒道谢。周天行蹙眉望向师父,他此番如此推着他,便是想好了要隐退出世了吧。也好,他既已有了妻室,便当以妻儿为重。这天下,便交予他来守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