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死胎

“别人都看到我从一个风尘女子变成王府中的寻夫人，好不风光。可实际呢？为了做到这个地步，我做了什么牺牲，他们怎么能明白！”

寻夫人此时已经失去了之前秦妙风进门时的自如，她略微有些颓唐地靠在美人椅椅背上，头上的碎发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垂在了一边，虽然失去了之前掌控自如的从容，但此刻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她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脸上散发出属于一个母亲的柔情，“我自进府第一天就喝了王妃的绝子汤，失去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资格。也就是因此，王妃知道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影响她的地位。一个没有自己孩子的女人，即使再受宠，手段再了得，在人老珠黄之后，又能做什么呢？”

“但是你现在有了孩子？”

“是，也许是老天有眼，给了我一个孩子。我第一天知道我怀孕后，我真的……”寻夫人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哽咽，“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瞒不住，我怕我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我怕……”

没有经历过寻夫人的一切的秦妙风并不能懂得这么一个孩子带给寻夫人的是多么大的感慨。

好在寻夫人的情绪失控只是很短的一个过程，她抬手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脸上精致的妆容丝毫不曾被破坏。

“好在，那个丫鬟正好撞破了那个女人的好事，让她自顾不暇，我这才有机会将我怀孕这个消息瞒了下来。”

秦妙风听了寻夫人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把上了寻夫人的脉搏。

她的眼神闪了闪。

寻夫人的脉象沉涩无力，实在不像一个怀有孩子的孕妇脉象。

或许，王妃并不是自顾不暇，让寻夫人将孩子瞒了过去，而是她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过不下来，不用她担心。

“给你开安胎药的大夫怎么给你说的？”

寻夫人一顿，不明白秦妙风提这个问题有什么必要，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放在自己腹部的手紧了紧。

她的手下一派沉静，什么动静都不存在。

“他……他自然说我的孩子十分健康，怎么？我的孩子怎么了吗？”

寻夫人自以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很大，可实际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生生地挤出来的，要不是秦妙风离她实在离得近，恐怕也听不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寻夫人脸上此刻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镇定，看向秦妙风的眼神充满了无助。

任凭外界对寻夫人如何评价，真实的寻夫人也不过是仅仅想要一个属于自己孩子的女人。

秦妙风不忍仍由寻夫人被欺骗，叹了一口气还是告诉了寻夫人真相。

“你的脉象沉涩无力，是死胎的脉象。”

死胎？！

寻夫人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无力地坐在美人椅上，眼神一派空洞。

“怎么会？怎么……会呢？”寻夫人还是不肯相信，“你只是说你耳濡目染，其实并不通药理，你看错了对吧，我的孩子还在，还在对吗？”

秦妙风很是无情地打破了寻夫人的幻想，“我是不通药理，但一般脉象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寻夫人张了张嘴，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接连地涌出，掉落在地上。

那精致的妆容最后还是被泪水冲得一干二净。

秦妙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等着寻夫人哭完。

留给寻夫人哭泣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你那个医馆的朋友在哪？带我去。”

“即使他也没办法让你的孩子起死回生。”

寻夫人笑了一声，“谁告诉你我是要他把我的孩子救回来了？”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孩子有没有那个可能活下来。”

秦妙风点了点头，“好。”

寻夫人利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在镜子面前又利落给自己画了一精致的妆容。

即使刚刚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这个女人依旧有着自己的姿态。

看着这样的寻夫人，秦妙风仿佛觉得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因为自己孩子痛哭的女人不复存在。

在这里，软弱是不被允许的。

秦妙风没有再多耽搁，叫了马车便待着寻夫人往向南的医馆里走了。

寻夫人这次出去，没有丝毫的遮掩，仿佛是特意告诉谁她出去了一般。

向南的医馆中。

向南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已经服了绝子汤，便不可能再怀上孩子。你这孩子生的实在奇怪。”

“大夫，不去谈论这孩子是如何来的。您就告诉我，若我好好的护着他，他能不能活。”

向南没有贸然回答什么，只是又听了听脉搏，后面像是确定了什么这才说，“这孩子生的奇怪，要活下去的条件也很严苛。而且就算他没死，真到了足月的那天，这孩子要出生恐怕是要拿母亲的命来换。”

“所以，他原本是能活着出生的对吗？”

“不是，这孩子……”

“他原本是能活着的对吗？！”

向南沉默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对，忽略掉所有，他的确能够活着出生。”

寻夫人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还存在着一个孩子，一个死去的孩子，一个原本能活着出生的孩子。

寻夫人转头看向秦妙风，“今天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还会一直被瞒在鼓里，然后养着一个不会长大的孩子，最后和他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秦妙风避开了寻夫人的眼神，此时的寻夫人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眼神里皆是孤注一掷的疯狂，让秦妙风看着就觉得沉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寻夫人坐着马车离开了，可秦妙风却留了下来，她看着向南，“无涯，你刚刚给她开了什么？”

向南沉默着，“死胎在她腹中必须早早拿出来，否则她也只有死路一条。我只是给她开了怎么排出死胎的药。”

“如果仅仅这样，你脸上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我……”

向南深吸了一口气，“这药能排出死胎的同时，对她自己身体也有很大的损害，一不小心，她可能也就……”

秦妙风闭上眼叹了一口气，“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