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的呢喃

谜亚星没有回到宿舍。

他在静谧的广场长椅上坐下，抬起头仰望着远处高楼上，乌克娜娜所在房间的那扇灭了灯盏的窗。

手中的魔方六面花色早已被打乱，在粗粝指腹的摩擦下缓缓转动着。

他呆坐了半个小时有余，在皎月又一次被乌云遮蔽住时起了身，踏着缓慢的步子缓缓向那楼栋走去。

半夜闯入女寝是性质极其恶劣的，哪怕他持有早前申请下来的通行证，但现在的他并不想顾忌什么，也毫不惧怕是否会被人发现，只是低垂着眸，一步一步走向了乌克娜娜所在的房间。

床上的女孩儿在熟睡。

她的沉睡时总是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毫无安全感的姿势。

谜亚星在床前俯下身，伸出长指去撩开她散落在颊边的黑发。

指腹点上了她的眉心，将那一点因睡不安稳而牵起的褶皱慢慢抚平，然后顺着眉眼一点点滑下，从鼻梁到鼻尖，再到唇瓣。

他覆下眼帘，缓缓凑近，在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

“娜娜，我有点害怕。”

他并未离去，侧了侧面颊更加贴近，与熟睡中的女孩儿耳鬓厮磨，刻意压低的嗓音带上几分喑哑。

“我讨厌所有会让你离开我的可能性，但却不得不一步步地向这个结果逼近，就好像我从来都想要掌控命运，却总是被命运推着走，从前是，现在也是。

“为什么都说谜亚星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怎么会斗争许久却还像是一败涂地，过去我输给艾瑞克，现在我大概又要输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幻境了。

“或许一开始就带你离开这里更好吧，即便恢复不了驶卷使也没有关系，我们去安全的地方生活，去你曾经感兴趣的人类世界，把什么责任全都抛下，当两个小小的逃兵。”

他在回想一开始的决定时，把过往的那些想象也一并找了回来，嘴角微微弯起，眸子里映着少有的满是憧憬的光。

“我想我们会在某个僻静的小镇里定居，周遭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森林，这样冬天来临的时候，漫山遍野都会是你爱的雪景，在那满目莹白的世界里玩够了，躲进我们小小的木屋，在小屋的中央笼一盆炭火，脚边卧着蹭过来取暖的小猫，我抱着你，就这样一直一直平静简单地生活下去。”

“做个平凡的人，”他忽然低低笑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可是现在却发现，这个我曾经十分抗拒的词语，反而是在我最想要的时候，最难得到的。”

绵长的叹息贴着女孩儿的脸颊，化成夜晚的雾气四散溜走。

乌克娜娜在他的低喃声中逐渐从空白的沉眠中醒来，羽睫缓缓半抬的那刻，捕捉到了那俊逸面容上转瞬即逝的一道光亮。

“谜亚星？”

女孩儿的声音带着半梦半醒间的柔软，惺忪的睡眼里盈着浅浅的疑惑。

“天亮了吗？”以为是到了该诉说早安的时间，但才想要坐起来的身子被少年轻缓地抚了回去。

“还是凌晨，对不起吵醒你了，继续睡吧。”低眸抬眸间，浅淡的笑容又重新挂上了谜亚星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