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篇：落难

“嘶！”它们步步逼近琰，四肢扭曲发出野兽般的吼叫。一片黑暗中只能看到它们泛白的瞳孔，难以判断有几只。“怎么这么多。”情况远比料想的糟糕，多次使用神力加之破封用咒的副作用，他的身体已经是超负荷运转，若是再使用这紫金丸，只怕是会化作一缕轻烟飞去。他望向一旁用来放置物品的那排木架，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容下一人。“呃！”他刚想直起身子， 不料撞到木架顶端，他只好再翻一阶到木架顶端。那群尸鬼慢慢聚在木架之下，他也得以看到它们大致数量。“嗯……一百上下，数目不多，但这种尸鬼它极其难缠，除非将它们粉身碎骨。”这让琰犯难，在他这种状态下能够达到的最大范围，一次也只能解决五六只，但一百来只，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牵制它们（除非他的攻速像某人那样快）。“嘶！”那群尸鬼不断扳动木架，一时间它们全部围在木架周围， “啧，麻烦。”琰跳到另一排并俯身往里面走去。

内侧房间，“这是……哪啊？”瑶扶着墙慢慢站起来，面前两只尸傀将她吓了一跳，“什么东西啊！”她瞬间清醒，下意识地捂上嘴。然而，这一声喊已经引起外面那群尸鬼的注意，它们转过身一步步向她移动过来。“ 小心。”琰以最快的速度跑至尸鬼前方跳下木架，拉下一边的机关，一道门瞬间落下，他也凭借惯性滑入房间。“我在这。”瑶把手卷成喇叭状轻声喊道，还不忘看一眼旁边的尸傀，怕它们突然醒来。“你怎么出来了？”琰看着趴在外面的瑶。“啊？我忘了我变成鹿灵可以穿过障碍。”瑶周身发出青白色的光辉，虽然不刺眼，但在这个环境中显得十分醒目。随后她又变回原来的少女，手环上的铜铃不时发出清脆声响。“这门撑不了多久，待会你跟着我。”外面那群尸鬼推搡着这并不是非常“坚强”的门。“嗯。”瑶点点头，握紧法杖示意琰自己会尽最大力帮助他。

琏枫轻飘飘地落在竹枝上，“人呢？”她环顾四周都未发现人影。“你们，到那里去。”她只在竹枝边一点，便离开那根竹子。忽然她将头偏向一边，一片竹叶从她脸旁飞过，在她脸上留下一道细长划痕，淡淡的血丝从伤口渗出。那一瞬她感觉到这片竹叶包含着极为强烈的魔道之力，“谁！”她猛地回头，“姑娘好身手。”信丢掉手中的竹叶，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可惜…还差一点。”琏枫脸上的伤口忽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啊！”她捂着脸，不知这伤口是怎么回事，疼得紧。她看不到自己脸上那道划痕正不断侵蚀着皮肉，还有些许深紫色魔焰自伤口处冒出灼烧她的面庞。 “你。”她意识到白天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并非是她错觉。“难怪你，将我引出来，怕是在那人身边，你不好施展吧？”她忍着脸上灼烧的疼痛问道。“是，但又不完全是。”信手中燃起一束带有微紫的深蓝色魔焰，“ 呃，啊啊啊！”琏枫发出痛苦的喊叫，身体仿佛被撕裂为一缕缕细丝，“你……你想……做，什么……”她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口中迸出些血沫，显得狼狈不堪。“你猜？”信将手轻轻一挥，那道魔焰便化作一缕深蓝的流光环绕在琏枫身边，只见她的身体如陶瓷娃娃般碎裂，那种惊恐的表情永远定格在她的脸上，随后化为那道流光的一部分。“暗夜的微光，美丽且危险。”信收回那一缕流光。白天塞给琰的玉佩传出那群尸鬼的影像，他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又很快消失不见。“呵呵，有趣。”他面上漾起抹不怀好意的弧度，“我的好兄长，你倒是自，身，难，保了啊。”

“当！”地一声，这门终于是难以抵挡，倒了下来。那群尸鬼也蜂拥而入，“走。”琰丢下这样一个字，率先向尸鬼们冲去，“欸！你怎么跑反方向啊！”瑶严重怀疑他的思路跟正常人不同，但眼下瑶也顾不得这些，她可不想变成这群恶心的尸鬼的口中食，或许琰这么做有他的原因，还是相信他一次吧。她挥动法杖，身形逐渐化为淡绿色半透明的灵体状态，“狼来啦！”她顽皮地吐吐舌头，随即附身到琰的身上。

是的，琰知道瑶的能力，因此他会选择搏这一把，让瑶附身到自己身上，利用刚才看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几段丝绸逃离这个房间。当然，他也有赌的成分，如果出现一点差错，那他和瑶都无法活着离开。这不亚于玩命，但瑶依然毫不犹豫地附身，这让他有些意外。 在尸鬼向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他踏上那只尸鬼的胳膊，“吼！”尸鬼猛地将胳膊一抬，想拉住他的双脚，琰顺势借力翻身，抓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几段丝绸，只用了短短几秒“ 还好没忘记以前练的。”琰不禁感慨自己在平日练习武道是正确的，不过也有那么一些运气。附身在他身上的瑶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你你你，你这是玩命！吓死本鹿了你！”瑶哆哆嗦嗦地骂道，她还未从刚刚琰那波惊险的操作中脱离出来。“别吵，它们又聚过来了。”瑶见此只好嘟嘴独自生闷气。琰又将丝绸往手肘处卷几下，“丝绸强度不高，怕是撑不了多久。” 那群尸鬼已经聚集在他们底下，不停地向上抬手。若是真的掉下去，他基本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瑶默念师父授予的法诀，把手中法杖横过来，一道淡绿色的护盾将他们保护起来，“现在怎么办啊？我的护盾也只能保一会。”她手腕间的铜铃不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微风自墙缝吹来拂过他们的面庞。短时寂静，忽地，一道诡异的紫光闪过，瑶手腕中间的铜铃串瞬间断为两截，掉落到尸鬼群中消失不见。“什么东西？”瑶望着手腕间少了一串铜铃，“好可怕啊。”她没想到这东西威力如此强大，还好她现在是灵体状态，不然，自己的手恐怕就要“分家”了吧？“小心，这里不止有这群尸鬼。”琰瞥向刚刚那道光闪过的地方，“魔道。”他感受到这里出现之前从未有过的魔道之力，甚至，他还感觉这股力量有些“似曾相识”。又是一道紫光闪过，击中底下那群尸鬼，其中一只应声倒地。琰隐约看到有人影出现在悬挂丝绸的横木之上，正以打量人的目光注视他们，当那人注意到琰的眼神后，又消失在原地。“小心啊！”这次是瑶率先喊了出来，那段丝绸自他们上方被撕裂，丝绸撕裂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来对琰拦腰便是一击，“呃！”琰被它甩出房间，内侧机关被拉下，房间门猛地被关上。“没事吧？”瑶又捻法诀解除自身的灵体状态落到琰身边，将他扶起。“呃，没事。”虽然刚刚瑶的护盾抗下不少伤害，但腰间依旧疼得厉害。这时，房间内传出些许响动，仿佛是人被砸到墙上的声音，里面的尸鬼不断发出吼叫，“这个机关自内部拉动，我们无法打开。”琰注意到瑶的眼神，“那，里面的人怎么办呢？”瑶话音未落，房间内却安静下来。不等他们反应，门受到撞击碎裂，一只尸鬼便被甩出房间，将他们身后的墙面砸出一个深坑。“那个……”瑶不安地咽下口水，法杖差点掉到地上，一阵尘灰中房间人影渐显，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人身上强烈的魔道之力，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

当视野逐渐清晰起来，面前那人的样貌呈现在他们面前，他身上沾满红黑色的血液，显然，这些都不是他自己的，蓝紫色的发尾被那群尸鬼染成暗红色。手中那把重剑附着着蓝紫色魔焰，如那霜雪般冷冽，令人心生畏惧。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平静深邃，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眉宇之间透露着一股冷峻之感。最为明显的还是身后那暗月状的魔环及他右面狰狞的暗紫色魔纹，活脱一副来自地狱的浴血魔神样。

看清来人后，琰起身挡在瑶面前，“是你。”他全无白天那样的款语温言，语气骤然下降，连旁边的瑶也忍不住打颤。“怎么？不能是我？”那人收起重剑，他看着琰护住瑶的动作，神色变得愈发冷淡，又似那找寻到猎物的恶狼。“你都自身难保，竟还想着别人。”他语气冰冷，如深渊般的眼眸早已被他那痛苦的过往带走了神采，充满了对众生的冷漠与不屑，他抬手，顷刻间，一股暗紫色的魔气凌厉地袭向琰，包围他周身，瑶被法术弹到一边，他又化出重剑，抵在琰的脖颈处，“要知道，我能救你，也能要你的命。”剑锋已然在琰的脖颈边压出一道血痕，见此，琰也不在意地冷哼一声，“那你下手吧，暗。”

“怎么办？”面前这人能力深不可测，自己完全可能被他秒杀。忽地，一个戴着面具的瘦小人影将瑶拉到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谁！啊，师，师父？”瑶揉揉眼睛，面前的确实是她的师父鬼谷子。“嘘。”鬼谷子将手放在瑶嘴上，一只闪着银光的玄微子从她的额头中飞出。“还好为师早已探寻到玄微子的用法，你还真不让我省心。”鬼谷子顺便给了瑶一个栗子，“哼！”瑶撇过头，“那他怎么办？”她指着一边的两人。“傻徒儿，要从魔神手下救人是不可能的事。”鬼谷子长叹道，“你真的以为那个琰是普通人吗？”瑶听到这句话转过头，眼中充满了好奇，“唉，这个琰，其实就是神界的光明神，只不过他被锁住了神力你看不出来罢了。”鬼谷子停顿一下，似乎是等瑶消化，又接上上句，“不然一个寻常百姓可能让魔神现身吗？还有，其实这光明神与魔神并不只是对手，他们还是亲兄弟，一光一暗。”听到这里，瑶已经一个脑袋顶两个大，“算了，赶紧走吧。”鬼谷子无语地扶额，身边的玄微子环绕在他们身边，他和瑶便消失在原地。

气氛一时异常安静，抵在琰脖颈边的重剑被收去，“哼，我不会杀你，只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我便两清。”琰清楚那东西便是自己身上那半枚玉佩，他更清楚里面藏着什么，毅然回绝“休想。” 得到回应，他也不恼怒，只是轻叹一声，“哥哥还真是执拗，不过，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指尖拢过琰金色的发丝，发质柔滑“我还真是，不舍得伤害呢。”他咬破手指，在琰眉心点下一点，轻捻法诀，一道红色的流光钻入眉间“别急，此咒一下，你三日之内无法使用神力，如果使用…”暗信舔了舔指尖残余的血，随后被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算了，反正我们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我也不急这一时。”不等琰有所反应，他起身便是一记手刀，“呃！”琰眼前一片黑，逐渐难以支撑，昏倒在他怀中。“没有神力的你，真是无助。”他身边腾起一阵蓝紫色的魔焰，只是短短几秒，他们便来到原来那个房间。暗信站在他旁边，眼中却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柔和 ，犹豫了许久，他还是转身离开。

或许，当众人一致性的偏见足以压倒一人时，神和魔也就有了定义。

他该以什么样子出现，又该以什么样子消失。

被迫戴上面具，为了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狼狈地掩盖着内心的落寞。

他只是为了自己不受伤害而去伤害他人。

寻路：不仅仅是寻找道路，更是寻找自我，寻找道义，寻找内心正道的路。

本章插画 画师：明昭晞 请勿盗图

寻路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