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无机质的声音在整座城中回响，黑棕色的藤蔓在刹那间从地底冒出，眨眼便缠绕上了多尔芬面前的黑晶石柱，浅灰色的汁液洒落在地面，开出了漆黑如夜，好似地狱缩影般的花朵。

最先来的神侍是居于这里最近的、代表贪婪的恶魔。

恶魔族的特征便是赤发黑眼，身为恶魔六王之一，贪婪王垂过腰间的直发赤的发黑，就如同干涸的血。

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金锁链在光之精灵的脚边砸下了足有碗口粗的巨洞，铁锈味的信息素直接冲着诺特当头压来。极具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逼得诺特呼吸微滞，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多尔芬面色漠然的往与诺特相反的地方走了几步。

即便是每一次呼吸都会有内脏被挤压的痛感，诺特的表情依旧平静。冷汗自他的额间滑下，似有若无的青草香弥散在空气之中。

无视掉在场两个Alpha满脸嫌恶的表情，诺特一脸平静地开口：“布兰斯，你果然也得到了吾神的宽恕。”

高高在上的傲慢之主曾依次对自己座下跪着的恶魔六王赐下祝福：

［布兰斯，你是贪婪。］

［我将世界之金赐予你做珍藏，金色的锁链可以守护住世间的一切财宝，没有任何生灵可以从你这里抢走哪怕是一枚硬币。锁链将禁锢住一切贪婪之心，而你必须守护住自己与黑暗的瑰宝。］

可是他没能守住。

于是神在离去之时带走了他触碰金属的权力。

“那又如何呢？这同你来潘地曼尼南又有何关系？”

不待贪婪王开口，懒惰王那极有辨识性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过来。恶魔王如出一辙的赤发因其懒得打理而修剪成了极短的一点，却依旧因为主人睡得太久而乱成了鸡窝的模样。

［你的原罪是懒惰，阿尔诺格。］

［我将赐予你能腐蚀一切的能力，花朵会因你而枯萎，万物在你的注视之下哀哮哭泣。你是惰之罪的化身，蛇是你永恒的天敌。黑暗笼罩之下，你也当无处不在。］

于是神在离去之时，便赐予了他永恒的黑暗。

而在此时，那双漆黑如深渊般的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在场生灵熟悉却多年不见灵动与慵懒。名唤［阿尔诺格］的懒惰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向诺特的眼神中却是绝对的冰冷。他警告道：“黑暗可不欢迎光，精灵。”

“甚是。”

清淡冷静的声音由远及近，金发蓝眸的双生子之一黄袍加身，看向诺特的眼神是与其他神侍如出一辙的恶意。

他是双生子中的哥哥。

［双子？有些好玩了。］

［阿罗佛斯，我将赐予你影之力，黑暗自今日起将成为你不变的居所。你可以化作所有生灵的影，是除神之外所有生灵最惧怕的力。光与火会给你带来新生，你是光芒下唯一不变的存在。］

于是他亦成了自己弟弟的影，可神离去之时，却带走了他可拥有的新生。

“哦？是吗？”闻言，诺特面露轻蔑，“即使我带来了新神的消息？”

在场的四位神侍一顿。

见状，诺特不屑地勾了勾唇，厌恶地垂下眼睑。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被这些神侍待见，事实上他与这些神侍乃是相看两厌。如果可以，他也不稀罕来此讨嫌，只是……凭借着他自己的力量，绝无找回神明的可能。

诺特的指尖不受控制的发颤。

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神明也会消逝。

勉强压下了内心的痛楚，诺特抿了抿唇，微哑着嗓音开口：“光暗同生，神灵降世。但现在的黑暗本源几不可见，光之本源增长缓慢。”

他曾经是除神之外离本源最近的存在。

诺特闭上了眼睛：“我怀疑........神明去往了其他世界。”

在场四位神侍的呼吸一滞。

曾经失去过神明垂怜的信徒啊........可能再次被神明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