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外流浪汉2

解恨动作很快，下马利落，朝着路边的跑去，还不忘拿着箱子里的酒壶。

　　到了眼前，才发现这人真是个流浪汉，头发脏成一缕一缕，一张脸看不清埋在头发里，身上的麻衣竟然布满了补丁。

　　解恨顾不上自己一身干净的新袍子，一双白皙的手扒开了遮掩流浪汉面部的头发，自己的手在袖子里暖久了，摸到这人，像摸到了冰块。

　　这人脸上黑乎乎的，解恨揉搓了两下，两根手指搭上他的脖颈，细微的跳动让他一阵欣喜。

解恨　　“还活着，喝酒暖暖身子，活泛经络。”

　　手忙脚乱地打开酒壶，庆幸这人牙关倒是没有紧闭，酒水轻易灌了进去。

　　解恨将绒毛披风披在他身上，揉着他冰冷的双手。

　　流浪汉突然“阿嚏”一声震天响，打了个喷嚏。

　　眼睛猛地睁开，直直地看着解恨，一双眼睛里满是迷茫。

　　张了张嘴想讲话，却只听见“啊啊啊”，讲不出话来。

　　解恨明白，这流浪汉多半还是个哑巴，这人拼命拽着脖子上的吊坠，往解恨手上送，整个人快要趴在地上。

　　心想，难道这是他唯一值钱的东西，要感谢自己救了他吗？

　　解恨伸出手，慢慢接过吊坠，一颗不规则的红石头，大概有拇指那么大，偏长，侧面刻了几个符文，整体看起来很粗糙。

　　流浪汉趴地更低，似乎是要让解恨把这东西拿走，有些迷茫，不知道是不是要顺着这人

　　不想耽搁太久，解恨就要拿下来

鬼木　　“你确定要拿下来吗？”

　　鬼木独特的嗓音穿透他的耳膜，及时制止了解恨的动作

解恨　　“他不是在感谢我吗？”

　　解恨仰着头看高马之上的两人，有些逆光刺眼，让人看不清寒梅与鬼木的面容，但听语气可以肯定，鬼木肯定是一脸嘲讽。

鬼木　　“小屁孩儿，这可不是一般的流浪汉，是北行外秀老板的千符宫里逃出来的奴隶，不信你看他后颈上有没有符咒刺青。”

　　解恨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向了流浪汉，地上的人颤抖着，在解恨拨开头发，露出他后颈那一刻，似乎放弃挣扎了一般，停止了动作。

　　一道符咒刺青歪着隐藏在污垢之下。

解恨　　“的确有。”

鬼木　　“他戴的是符石，散发特殊磁场，红石是未分配的奴隶佩戴的，只能由主人摘下，离开第一宿主，符石吸收第二宿主的血，自动绑定生死契，刚才若是摘下，后半生怕是得带着一个拖油瓶了。”

　　这话震惊到了解恨，他听说过千符宫的邪术，鬼木没必要骗他符石的威力，他只是后怕，万一刚才动作快一点，无意间就被立了生死契，一想到这里，竟有些冒冷汗。

　　自己的命数未卜，能不能活过十八还是个迷，倘若与流浪汉产生这般纠葛，岂不是连累他。

　　心头竟然涌上一分自责

解恨　　“差点害了旁人，真是罪过罪过。”

　　说着还低头，左手食指抵在眉间行歉礼。

　　寒梅长腿一跨下了马，双臂向上抻，伸了个懒腰，扭了两下脖子往，他这边走。

寒梅　　“是他自己选的，千符宫奴隶除了没自由，可谓是生活无忧，也许逃出来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但也尝过了人世苦难。”

　　鬼木自顾自地搭上寒梅的肩膀

鬼木　　“千符宫的人多招人恨啊，看着样怕是没少挨北行外的人打。”

　　说完，还用脚踢远了这人的头发，看着差点碰到寒梅的白靴

　　解恨一低头就发现，头发上暗红的结块怕是血块儿，以前应该被打的头破血流过吧。

　　千符宫的符咒专门给达官贵人转运，但运道又不能凭空而来，只能转借，不少穷人为了钱出卖运道，认着自己倒霉，但这口恶气一直憋在胸口。

解恨　　“他是个哑巴。”

空境说过，千符宫里的奴隶都是残缺的，秀老板要确保这人能为自己卖命。

　　解恨心里有些难过，他从前只是听说，如今亲眼所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匍匐在脚下，摸不准他的意思。

解恨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做不了他的主人的。”

　　鬼木替寒梅重新系好毛领子，脸遮的严实，不让他讲话，他比寒梅略高，微微低头

鬼木　　“梅，你先上马，我们要走了，好吗？”

　　解恨看着寒爷点点头，转身就痛快上马，徒留自己一个人苦恼怎么办

　　看着鬼木变脸，不耐烦地问自己

鬼木　　“你管那么多干嘛，上马，赶路。”

　　我有些莫名的愧疚在心里蔓延开来

解恨　　“抱歉啊，我本意只是想救你一命，况且我自身性命堪忧，日后难以保全你。”

　　语气足够委婉礼貌，确保不会造成对他的心灵伤害，才放心上了马。

　　看他趴在地上不动，还为他盖严绒披，将酒壶留下，走出两步又回头将寒爷给的钱袋子拿出来，把一块银子塞进他手里。

解恨　　“这是寒爷的钱，我自作主张给你一些，也够你撑些日子，想活着，也不一定非要找主人，自己做工养活自己也好。”

　　鬼木看着解恨叮嘱，只觉得他愚蠢又善心泛滥。

　　磨蹭着终于离开了，想着怕寒梅冷久了，快马加鞭赶路，解恨见了也加速，心里还是想着那个流浪汉，是不是还躺在原地，不肯动。

　　直到鬼木拿着寒山岭的令牌顺利进了北行外的城门，解恨还浑浑噩噩的不在状态。

　　寒梅摸了摸鼻子，顺手掩住嘴，悄声问鬼木

寒梅　　“阿恨是不是还在可怜那个奴，你说话未免太狠厉。”

　　鬼木听了不高兴，这话听着像责备

鬼木　　“梅，你怪我语气凶，可我只想着再多耽搁一会儿，你就要多受些风寒了。”

　　寒梅抿抿嘴，被鬼木委屈的表情逗笑了

寒梅　　“算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你可别再做这般表情了。”

　　街道上游行的正是千符宫的圣座，座上无人，行人也都恭敬地行礼。

　　寒梅知道这背后的秘密，表面上却不这么说

寒梅 　　“说来，秀老板也是有手段，不然怎么北行里的民都毕恭毕敬的。”

　　鬼木与他心有灵犀，自然知道其中深意

鬼木　　“海浪翻涌的时候，难免有泡沫，是意想不到的存在吧。”

　　圣座前领路的人脖子上戴着红石，穿越街上人海，印进寒梅瞳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