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慕家老宅地处的风景其实还不错，离开的路上有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是不大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洒下光影，有鸟从上面飞过，晃动树叶，打碎了光斑。

慕炀玉珏两人并肩走在此处，耳边是鸟儿的啼叫声。

玉珏走着，忽然看见林子里有一片淡黄色的光影，觉得惊奇:“那里居然还开着桂花”

慕炀瞥了一眼:“有的，那里原本是一片小花园，只是里面的花被慕洁摘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几棵桂花树，从头到尾都还完好。”

玉珏:“这里的花是你种的？”

慕炀:“嗯，我爹爱花，小时候一起种的。后来他走了，怕望物思人，便也很少来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淡淡的桂花香弥漫鼻间，倒也好闻。

慕炀:“没什么好看的了，就剩桂花了，明年再看吧，能开的多些。”他当时种的多是夏花，这会儿早就调了。

玉珏又看了两眼，慕炀见状折了一枝递给他:“要吗？”

玉珏:“……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呢。”他接过那枝开得正盛的桂花，觉得稀奇，他居然有一天也被送了花。

慕炀看了他一眼:“玉先生以前没接过花吗？”

玉珏摇摇头，慕炀笑了一下:“那我挺荣幸，嗯，你的第一位送花人。”

玉珏也笑了，他笑时眼睛微微弯起，低头看着那枝桂花，眸子中染上细碎的金光。慕炀晃了一瞬，觉得这花不太配他……

慕炀带着玉珏来到街上，这里人很多，叫卖声不断。

禾香饭店就在这条街上，慕炀原本是要带玉珏去的。但是玉珏看着路边摊的馄饨停下了脚步，不等慕炀抗拒，便拉着他坐下了。

摆摊的是一个老妇人，慕炀趁她盛馄饨的空儿问了句:“怎么自己摆摊啊，家里的孩子呢？”

那人的耳朵不太好使，慕炀又问了一遍，她才道:“上前线去了，得打仗啊，这多乱。”

慕炀闻言顿了一下，是了，如今的世道那么乱，农村的年轻人应该都去当兵了。

那老妇人将馄饨放到他们面前，闻起来很香。慕炀拿起筷子，开始挑里面的葱丝和芫荽，玉珏愣了一下:“你不吃这个吗？”

慕炀嗯了一声，玉珏便将他的碗端过来，然后将他不吃的放在自己碗里:“好了，不吃的给我就行。”

慕炀看了他一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他低头看着那碗馄饨，夹起来咬了一口，味道是出乎意料的不错。可惜这摊上除了他们之外，再也没人光顾。这个年头，农民都不容易，哪来的钱吃这个？

他们吃完之后，将钱放在了桌上。老太太正在发呆，见他们要走，也没反应。待到后来收钱时发现多了，但抬头人己远，便湿着眼眶收了。

慕炀玉珏的居住地都不在这儿，所以这一顿饭后，面临的就是分别了。

玉珏还有事要做，所以迟几天再走，慕炀要离开，他的工作还没做完，所以现在就要走。

不过走时，慕炀还要看看二哥慕言，玉珏跟他一起，所以离别可以再迟几时辰。

医院里，慕老爷子已经离开了。慕炀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慕言，心里是说不出的心酸。

慕炀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是二哥呢？”

玉珏:“只有他迟到了”

慕炀叹口气:“走吧，回去吧”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在这方面，除了一无是处的干着急外，也做不了什么。罪与苦，还是得他自己承受。

房间门被推开，慕炀扭头看去，是慕白——慕言的长子。

慕白:“四叔，你来了？”

慕炀:“……嗯”

慕白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父亲，从囗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爹爹说你要来了，就把这个给你，或许对你有帮助。”

慕炀愣了一下，他接过去翻了翻，是关于樱娘的资料。

慕白:“爹爹说这是藏书阁暗道里的复印资料，他说你可能会用到”

慕炀眨眨眼，这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他再次看了一眼慕言，却又对他这个儿子刮目相看。

慕炀:“等他醒了，替我谢谢他”

慕白:“我会的，希望它能派上用场”

慕炀:“……我能不能问问，他是什么时候调查的？”

慕白:“在娘亲死后。”

慕炀:“……我知道了，照顾好他，也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慕白:“嗯，我会的”

慕炀的眼睛有些酸，走出医院后久久没有回神。慕白很坚强，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然而他今年却也不过16岁。他出生在战乱时代，心智比谁都成熟的早，前两年他娘去世时便要立志成为大人的孩子，现在做到了，能照顾他父亲了，他娘的在天之灵能安息了。

玉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准备什么走？”

慕炀回神，扬扬手中的资料，扔给了他:“你先看看吧，我火车要到了，现在就去”

玉珏接住，不解:“你不看吗？”

慕炀:“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我看了也没用。还是你看吧，兴许能找到她的尸身，早早结束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