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燃怕寒,也是源于三百年前流放之时,之岚烬的灵力被封印,无法运灵为柳燃保暖,只能让他用体力维持体温,柳燃在此之前一直待在北蓦的暖季里,没有受过这样的寒冷,没有修过灵力的他更是受不起冷,初到雪屿那一年,就冷出了伤病,再加上,之岚烬最初带着柳燃住在雪屿市集,被雪屿子民嫌弃是黑瞳,处处欺压,他们四处逃躲,更让柳燃伤病落下了病根,到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他还是怕冷得很,一旦受寒,总是要咳嗽半月有余。
今夜,这样的大雪寒风,柳燃竟然在冰冷的夜里练剑,之岚烬哪里只是责备他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更是心疼他心里的痛苦啊!柳燃心中为繁寻担忧,这样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释怀他没能保护好她的内疚,却让母亲心疼,他又多了一份愧疚,看着有些生气的母亲,他还是恭敬的喊了一声:
柳燃母妃。
之岚烬久久没有应答,本想这样生气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疼惜自己,可是,他是她的孩子,母亲不应答,孩儿不敢动,还是挺着胸膛站在纷雪里,雪一片一片盖在他的身上,之岚烬怎么忍心,还是要叫他进来:
之岚烬深儿,你过来。
听到母亲叫他,他知道母亲还是心软,柳燃微微动了一下脚,才发现脚有点疆了,冻得他都没有知觉了。
为了不让母亲发现,他把脚提得高些,就像走起来很正常的样子,待到走上屋,已经把凌遇剑收入命魂,之岚烬还是忍不住数落他一顿:
之岚烬深儿,你以为还是三百年前你一点灵力都不修的时候吗?明明可以自己运灵保暖的,为何不用?
柳燃还是像小时候一般,做错了事,把头低得很下,一句话也不回。
之岚烬了解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愿再说他什么,三百年前他决定跟为煞回北蓦时,就已经开始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了。
之岚烬缓缓走到他面前,轻轻拉起他的右手,抚摸着他手上那长年拿剑而留下的茧,心疼的问:
之岚烬深儿,你这手,分明是握笔泼墨,运棋下子的,拿起这冰寒无情的剑,到底值不值得?
听到母亲又这样伤感起来,柳燃把头抬起来,看着已经矮自己一头的母亲,才发现,她如今的模样,真的不再年轻,他再也没办法像以往那般毫无犹豫的说一声值得了,他是母亲唯一的牵挂,怎么能让她再为他担心呢?
可是,麓儿啊,这一生,如若没有她,又该是何等的没有意义?
之岚烬和柳燃,还有繁寻自己,都不知道,小时候那一段情义,到底让柳燃多爱她。
之岚烬深儿,你想好了吗?
之岚烬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
柳燃嗯?
柳燃有些疑惑母亲在说什么。
之岚烬退后了半步,缓慢的抬起右手手,随着她手的弧度渐高,柳燃看到她手中越来越清晰的一颗拳头大小的蓝色水晶珠子,待这珠子的光点亮二人之间的黑暗,柳燃看清之后,一脸惊讶:
柳燃母妃,这忘忧子……你……你去谴愁谷了?
之岚烬嗯。
柳燃的惊讶对上的却是之岚烬的面无表情。
柳燃可是,这忘忧子,没有遣愁谷主的应允,是如何也得不来的。
柳燃追问。
柳燃母妃,你是怎么办到的?
之岚烬很想回答一句,都是欠我们的。可是她不能这样回答,看到柳燃有些激动了,她就把紧绷的脸放下来,温柔道:
之岚烬旧交情罢了。
柳燃看着这泛着湖光色的忘忧子,还想再问,却被之岚烬打断:
之岚烬深儿,你可想好了?不把麓儿送回雪屿苍宫?或者,送回上水?
柳燃母妃,您知道的,我拿起剑,参与杀戮,就是为了护她一世平安无忧,没有再后悔的余地,怎么能再让她回到她最伤心的地方呢?何况,您明白我的心意。
之岚烬知道他会这样回答,也没有再报多大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只是把目光移向了竹屋横栏外的白雪和黑夜,像是对柳燃,又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到:
之岚烬(那我便逆天而行,赠我儿一段姻缘。)
柳燃母妃……
柳燃听得不真切,想问问母亲说了什么,可已经被之岚烬打断:
之岚烬睡吧,明日,我就让麓儿,醒过来。
说罢,之岚烬突然一把将忘忧子捏住,光亮消失,柳燃和之岚烬之间,黑暗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