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内有黑捕

刀燕龙前面有两座石房，一座是牢房，另一座还是牢房。

这里便是府衙大牢，专门囚禁犯人的地方。他来此审讯当晚在后庭客栈抓获的十数名风尘女子与嫖客，看能不能搜出点蛛丝马迹。好些次他派人突击查房却扑了空，很明显，消息已经提前走漏风声。

“衙内有黑捕！”

身为府衙捕头，刀燕龙决不允许有黑捕混进他的队伍。

刀燕龙走进其中一座牢房，这里关押着女犯。牢房内阴森、潮湿，生活条件甚差，几乎与世隔绝，没有人想来这种地方，哪怕只是蹲十五天。

“大人我知道错了，放我出去吧，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

“大人冤枉呐。”

“大人千万别通知家属。”

“大人…”

“闭嘴！都别嚷嚷。”随在刀燕龙身后的狱差赶紧喝止这些哭爹喊娘。

刀燕龙并不在意，似乎早就习惯，他径直往前，走到一间牢室前，仔细打量这间牢室里的女子。里面关着正是那晚现场逮着的风尘女子，俗称小姐，暗号‘茶’。仅蹲几天，她们身上早就没了当日妖娆的胭脂气，素颜发黄，面容憔悴，有的甚至蓬头垢面，这形象去拉皮条，倒贴都没生意，可见牢里日子不好过。这几个风尘女子中，有个稍有年纪，进来后一直神色淡定，应该是个老江湖，有个年纪甚小，屈膝抱腿坐在角落，显得紧张不安，或许刚下海没多久，剩下的几个无精打采，只期盼着官府别通知家属。

狱差打开牢门，刀燕龙走了进去，几个无精打采的女子多少来了点精神。

“大人我错了，您千万别通知家属，罚关多久都行。”其中一个女子哀求道。

“这一告示，我们以后还怎么嫁人。”女子哭泣着搭话。

刀燕龙摆了摆手，示意停下:“那就看你们配不配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几个女子赶紧点头。

刀燕龙:“你们和店家什么关系？”他这么问是想查明，后庭客栈是否暗下经营，或为风俗业提供非法场所，如果是，那客栈的罪就大了。

几个人沉默了会，纷纷摇头。

那淡定的女子:“我不认识店家，自个悄悄溜进客栈上门推销。”

刀燕龙质问，声音严厉:“果真如此？”

几个女子赶紧点头，角落里的姑娘也慢半拍地点着头，她始终很紧张。

刀燕龙:“你们可要知道掩藏事实是罪加一等的。”

女子们都没再吱声，刀燕龙见群审问话没什么效果，决定单独审问，有些人独自承受能力差，稍施加压力就心理破防。

刀燕龙走出这间牢室，来到审讯室。室内一张桌子，供办事人员使用，桌前一张椅子，供被审讯的人坐着。

先带上来的是那名淡定女子，刀燕龙并没打算在她身上问出什么，长期的办案经验让他知道该把审讯精力放哪些人身上。没审多久，女子就被带出审讯室，但没带回原来的牢室，而是暂时带到单独的一间，如果这几个女子背后有猫腻的话，刀燕龙担忧她回去暗中组织串供。

接着几名女子相继带上来，她们尽管不镇定自若，但都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店家，她们之间更不认识。刀燕龙也没办法，他极少刑讯逼供，除了非常恶劣歹毒的犯人。

最后带上来的是那名屈身坐在角落里的姑娘，刀燕龙把她放最后，是借长时间等候无形中给人产生更大的恐惧、压力。

刀燕龙神色轻松自若:“她们其中几个已经承认，我这边对你就随便问点。”

这姑娘本就很紧张，一个个被带出去后没再回来，现在听到已经有人承认，她心里更加没底，恐惧慌张蔓延，不知所措。

刀燕龙:“坦白从宽者，三日后即可出狱，这毕竟不是什么大罪，但包庇重罪者，就会摊上一年的牢狱之灾！”他突然提升口气，目光严厉地盯向姑娘。

忽来的厉声肃目，让这姑娘顿时内心一怔，身体一颤，只诺诺地点着头。

刀燕龙:“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我…我叫翠翠（化名）。”

刀燕龙:“多大？”

翠翠:“十…十八。”

刀燕龙:“做这行多久。”

翠翠:“刚下海。”

刀燕龙:“为什么要做这个？”

翠翠陷入沉默，略有泣声:“我欠高利贷钱，还不出来，走投无路就…”

刀燕龙:“高利贷是非法营生，你可以向官府举报。”

翠翠摇着头:“我不知道。”

刀燕龙:“你和后庭客栈什么关系？”

翠翠再次陷入沉默，心想既然已经有小姐妹承认，自己再隐瞒也无济于事，那一年的牢狱之灾，她想都不敢想。

翠翠:“他们让我给客人服务，一次六百文，他们提成三百。”

刀燕龙心中暗喜，果然这家客栈不简单，今个没白审。

刀燕龙:“你给他们做这活，就不怕被衙门抓？”

翠翠:“我起先也害怕，可后来他们和我说…”她说着停了下来。

刀燕龙却急了:“他们说什么。”

翠翠:“他们说我们府衙有人，你怕什么。”

刀燕龙震惊，那个黑捕终于露出水面，继续追问:“有说这人是什么来头？”

翠翠回忆着那天情形，摇了摇头:“没有。”

刀燕龙接着追问，然而没有再进一步的线索，不管如何，正如他内心所料，他的这支队伍有黑捕，给他人撑保护伞，而这人至少与后庭客栈背后勾结。

刀燕龙:“出牢后有什么打算，风俗活可不能再干。”或许是翠翠给了他线索有了眉头，心生感谢，变得有所关怀。

翠翠摇着头:“不知道。”

刀燕龙:“你倒可以去茶悦楼，那里绿色正当营生，做得好的酬劳也不少。”

翠翠:“可我那高利贷…”

刀燕龙:“你具体把高利贷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我，待我查明，正好端了它！”

翠翠窃喜:“真的。”

刀燕龙并没有通知家属，三日后，他以这些女子在牢里表现良好，统统提前释放出狱。若只提前释放坦白从宽的翠翠，势必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让翠翠隐藏她审讯室供认的事。

比起这些风尘女子，刀燕龙更在意的是混在捕快队伍里的黑捕！